分……不是有种独特的节奏吗?那要用到腹部和喉咙,感觉像震动身体在发声,真的很爽。」
阿久津咧嘴笑了笑,把脚缓缓张开到与肩同宽,双手往前伸出,像是举起看不见的某样东西,然后默默地稍微鞠躬,展开那件隐形物品。他的动作类似展开一卷文件。
「细想过去种种──」
声音回荡在室内。他没有用很大的声音,而是压低声音吟咏,但仍非常清晰。原来他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我仍旧盘腿坐著,有些茫然地仰望阿久津。
「大恩教主如秋月,隐身涅盘云端,生死长夜之长梦,不曾有人惊醒。」
是弁庆。
《劝进帐》的弁庆为了守护主人源义经,假扮成山中修行僧,试图溜出关口,但是被守关的富樫挡下来。富樫对他说:「如果你真的是募款要重建东大寺的僧侣,手中应该会有劝进帐(劝人捐款的文件)。念出来给我听听。」
弁庆展开白纸卷轴,朗读不存在的劝进帐。阿久津演的就是这一幕。
「中期有先帝,御名圣武皇帝。挚爱夫人诀别后,思慕不已,涕泣荒眼,泪珠成串,将思念转为善路,为上求菩提,建立卢遮那佛!」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时代物的台词对现代人来说很陌生,更何况饰演弁庆这个角色格外讲究浑厚感,素人模仿只会变得愚蠢可笑。可是……为什么?平常愚蠢可笑的高中生阿久津、身为重度音痴的阿久津,为什么能吟咏得这么帅气?为什么能念出这些台词?
没有服装,没有假发──但是阿久津看起来就像弁庆。
我可以想像这家伙站在舞台上,对著富樫朗诵劝进帐的画面。
之前我也曾有相同的感受。
啊,对了,那是在见到蛯原的时候。当时我看到他在走廊上踏出飞六方的步伐,不禁心想「弁庆在这里」。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蛯原比较接近富樫的形象,阿久津格外大胆的气质则很适合弁庆。
「然而在先前治承年间,业已烧毁。如此灵场消失令人叹息……」
他停止念台词。
原本拿著劝进帐的阿久津垂下手,劝进帐的幻影消失了。
我不知发生什么事,抬起头看阿久津的脸,发现他瞪大眼睛,嘴唇微微张开。
他的表情似乎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视线朝著窗外。
他看到什么?我站起来,望向和阿久津同样的方向,看到在敞开的窗外站著一名身穿和服的女人。我几乎从来没有在校内看过有人穿和服,因此有些惊讶。这名女性虽然不年轻,却长得很美,年纪大概三十多岁吧。她穿著有光泽的红豆色和服,腰带是菊花花纹;脸颊微微晕红,眼睛闪闪发亮地看著这里。
「新!」
那个人开口了。她看著阿久津,呼唤他的名字。阿久津没有回答,身体僵直不动。
「新……你还在练歌舞伎吗?」
她用带有关西腔的口音说话,又往窗户靠近一步。阿久津的脸颊抽搐一下。
「我刚刚听老师说,你加入歌舞伎社团……本来还不敢相信,没想到是真的。我好高兴……妈妈真的好后悔当时……」
「吵死了!」
阿久津用墙壁都要裂开的声量怒吼。刚好在此时进入社办的小丸子,被他吓得稍微跳起来。在她后方的梨里学姊也探出头问:「发生什么事?」
我朝梨里学姊摇摇头。我、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个人看样子应该是阿久津的母亲。
「你来干什么?回去!」
「搞什么?你怎么用这种口气说话!」
「你还好意思问『搞什么』!这是我的台词!你几乎都不回国,不要在偶尔出现的时候摆出一副母亲的态度!」
「……新……」
和服美女的脸上露出悲哀的神情。我以为她要哭出来,便帮她缓颊:「阿久津,你别用那种态度说话。」
可是──
「……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老娘说这种话!」
我立刻发现她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忙。和服美女从手提包取出某样东西,使劲从窗外丢进来。那样东西「飕」一声直线飞来,正好砸到阿久津的额头。他被砸到时发出「咕咿!」的惨叫声。人在真的很痛时不会说「好痛」,而会发出怪异的声音,阿久津也是如此。
「咿……嘎……咕……」
阿久津双手摀住脸,弯下腰呻吟。掉在地板上的东西是扇子。这把扇子颇大,看来也很坚固,该不会是舞蹈用的扇子吧?
「哼!这是神明在惩罚你!」
不,刚刚丢扇子惩罚他的明明是你吧……我边这么想边捡起扇子,走到窗前把扇子还给可怕的和服美女。她的脸孔本来变得有点像厉鬼,不过瞬间修正表情,对我说:「哎呀,谢谢你。」接著问我:
「你是新的朋友吗?」
「是的,我叫来栖,名义上是歌舞伎同好会的社长。」
「原来如此。承蒙你平日照顾犬子。虽然新是个不成材的孩子,不过,希望你能够跟他好好相处。」
我真想吐嘈:「不不不,应该好好相处的是你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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