栋房屋虽小,却有铺木板的练习场,后来也搬到普通的大厦。我心里没办法接受,可是她……变得有点奇怪……大概类似忧郁症吧。她不说话、不吃饭,几乎都躺在床上……」
阿久津母亲的熟人担心她的状况,带她去医院看病,后来便逐渐康复。但阿久津见识过母亲封闭自己的模样之后,从此不敢再提起歌舞伎的话题。对于没有父亲的阿久津来说,母亲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他大概很害怕母亲的状况再度恶化。我很能体会他这样的心境。
「可是啊……」
阿久津的脸庞扭曲,发出懊恼的声音。
「身为小孩的我那么操心……可是,那女人才过一年就交了男朋友,跑到美国去,还突然告诉我说她生了妹妹!我怎么可能跟她一起去美国!我的英语成绩只有2耶!」
在此要说明一下,我们河内山高中的成绩是以十分制评分。阿久津,2实在太糟了,至少要维持在3以上才行。
就这样,阿久津和母亲决裂,留在日本和祖母住在一起。他以前便偶尔会见到祖母,但是他以前以为是母亲那边的外婆。
听了这段经历,可以理解阿久津对母亲心怀芥蒂的理由。
明明是母亲要他学习歌舞伎,有一天却又从他身边夺走。我可以理解他无法原谅的心情。
不过即使如此,也不能随便拋弃我们的《三人吉三》。
「我知道你的状况了……可是,你这样太不负责任。」
「……」
「就算只是高中生的素人歌舞伎,大家还是非常努力在练习,你却突然说不愿意演出,不觉得太任性了吗?」
我没有拉高嗓门,只是淡淡地询问。阿久津低头说:
「我也觉得有点任性,可是……」
「就算你以前经历过很多波折,但现在都已经过去了。上次你妈妈看到你在演弁庆,不是很高兴吗?」
阿久津听到这里突然抬起头,愤恨地说:
「所以我才更生气!到现在才这样!我又不是为了她演戏!」
「那么,你是为了谁?」
「当然是为了自己。」
「那就为自己演《三人吉三》吧。」
「……可是我绝对不想让她看到。」
「观众不是只有你妈妈。」
「还是一样,我只要想到她在观众席就不想演。虽然对你们很过意不去──我真的觉得很抱歉──可是,我还是不要参加演出,绝对不要。」
这样啊,他这么坚持不肯演出。
伤脑筋。
真的很伤脑筋,我和蜻蜓面面相觑。
即使我有很大的臂力,可以把阿久津硬拉到舞台上,但这样会有好结果吗?或者我抓到阿久津的弱点,藉此威胁他演和尚,但这样能顺利演出吗?
这种方式是行不通的。
像阿久津这种人,一定会在表情、气氛中显露出自己是被迫演戏的。我不想让这样的人站上舞台。那不是我想要上演的歌舞伎。不论演戏的一方或看戏的一方,都要感到开心,否则就没有意义。
蜻蜓低声说:「……那就没办法了。」
「嗯,没办法。」我也点头。
「咦?」
阿久津转向我们。他大概以为我们会坚持更久吧,他的表情显得有些讶异。
「练习了那么久,真是可惜。」
「嗯。」
「而且好不容易取得礼堂地下室的使用权。」
「嗯。」
「不过,这也没办法。总不能把阿久津绑起来,拉他站到舞台上……打扰了。」
我站起来,蜻蜓跟著站起来。阿久津有些困惑地回应:「哦……好。」接著他又问:「……和尚吉三会改由你来演吗?」
我回答:「不会。如果由我来演,就会毁了整出戏。我们正在想其他办法。」
「……搞什么,原来你们都决定要找替角了。」
「因为离正式演出的日子已经没剩下几天,当然必须考虑到万一的状况。实际上,目前就已经是万一的状况。」
我用有些严厉的口吻这么说,阿久津便移开视线,小声地说:「我、我知道。」
「我也觉得很遗憾。我很喜欢你演的和尚吉三。」
「……」
「新的表演前半段也练得很不错……话说回来,我自己上次在正式演出前一刻昏倒,所以没办法说你什么。」
我边说边叹气,蜻蜓替我辩护说:「那是不可控制的因素。」
我苦笑著回答:「嗯。不过管理健康也是当事人的责任。虽然结果圆满,不过我当时还是感到超级自我厌恶。」
说完,我拿起放在地板上的书包,对阿久津说:「再见。」
蜻蜓没有再看阿久津一眼,迅速打开门走出去。
阿久津仍旧坐在床上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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