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裤,脚上穿草鞋,头上绑著与和服同为浅葱色的手巾。他手拿扇子,背上背著写有「外郎」字样的箱子。这身打扮大概只差没化妆而已。
就连雾湖学姊也难掩惊愕地问我:「那、那是什么?」
「那是外郎卖。」
「……也就是说,那是歌舞伎『外郎卖』的服装?」
「是的。」
这身服装是小丸子努力赶工完成的,最后的细部作业则由全体一起帮忙。在衣襬缝上棉绒的是我,不过缝得歪七扭八的。
「哦?这么说是先模仿外型吧?」
「嗯。阿久津是有了外型更容易入戏的类型。」
雾湖学姊说:「如果光凭入戏就能说绕口令,那就不用苦练了。」
我摇摇头说:「不,阿久津不是要说绕口令。」
「……咦?」
「那家伙要演戏。他要演外郎卖这个角色。」
阿久津站上舞台。
周围零星传来困惑的掌声。教务主任高兴地说:「真不错!」芳学姊似乎被戳中笑点,憋著声音在笑。
这时轮到啦啦队出场。
我、蜻蜓、花满学长、梨里学姊还有小丸子,大家一起喊:
「东、西、东──西──」
戏剧社莫名其妙地看著我们。这叫做「东西声」,是在戏剧的开场白之前呼唤客人的声音,类似「开始了」的信号。之所以要喊「东西」,是代表从观众席东边到西边,也就是每一个角落的意思。相扑比赛里也会这么说。
接著,我把原本是舞台上杂役对外郎卖说的台词稍微改编:
「坊间颇受好评的绕口令,说来听听吧!」
一旁的蜻蜓低声说:「不错嘛。」嗯,如果只是朗诵台词,我是没问题……可是到了舞台上就会变成呆头演员……
阿久津听到我的台词便站到舞台中央,环顾观众席──也就是我们和戏剧社社员。
「既然如此,承蒙许可,且让我先说明故事来历──」
站在舞台上的已经不是阿久津。
那家伙已经成为外郎卖,所以他不会紧张。我不禁深刻体认到,这种对一件事深信不疑的态度正是阿久津的武器。
「在下师父,在场诸君或也曾听闻。从江户出发,往上方二十里,经相州小田原一色町,自青物町再往上方,栏杆桥虎屋藤右卫门,现今已剃发,法号圆斋。」
我听到戏剧社有人说「根本就不快嘛」。没错,这边只是普通速度。因为还没有到绕口令的部分,所以不需要说得快。
「自始炫耀家名,不知者听之正如囫囵吞胡椒,亦如白川夜船不见景。」
阿久津把小道具的药瓶放在左手。
「且食一粒,披露药效。先取一粒药置于舌上,吞入腹中,则难以言喻,心胃肺肝顿时爽健,薰风自咽喉吹来,口中若生凉风。」
阿久津要表演的,自始至终都是戏剧「外郎卖」,这和播报员或配音员练习用的「外郎卖」绕口令不同。
「舌头一打转,纵有箭盾皆不可挡。来了来了,来啦来了,开始打转了,开始打转了~」
从这里开始是绕口令。
念长篇绕口令时,换气非常重要。我重看好几次成田屋的经典表演,想要研究到底是在哪里换气。另外,我也观察了扇子的使用方式、身体的方向、视线的方向等细节。
不过,我没有把这些细节告诉阿久津。
阿久津看过几次DVD后说:「嗯,我知道了。」在场的蜻蜓问他:「你知道了什么?」但阿久津无法说明。他是彻底的感觉派,似乎很不擅长用言语说明自己看到、感受到的东西。
我当时也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懂了……不过,看样子他的确是懂了。
我让他看过「外郎卖」的戏剧之后,就出现变化,他的表现很明显地变好;等制作服装给他穿上,表现又变得更好。
怎么会有这么单纯的人!不过这种单纯就是他的长处。
绕口令进入佳境。
「哒啵哒啵章鱼乾,落地煮来食。煮来烤来不能食,有炉架铁网金熊童子,对抗石熊、石首、虎熊、虎鱚。其中东寺罗生门,有茨木童子持断臂五合栗,不离赖公跟前。鲫鱼金枣香菇已定,后段又出荞麦面、细面、乌龙面,愚钝小和尚。小柜下小桶小味噌,小持小杓小捞起。知晓后驰骋川崎、神奈川、程谷、户冢,艾灸烫穴,约过三里,又经藤泽、平冢,至大矶、小矶之宿,寅时出发,清晨赶路,带来相州小田原透顶香。此药无人不知。贫富贵贱群集处,花之江户花外郎。赏此花后心平气和。」
梨里学姊发出赞叹声。
小丸子也小声说:「……哇……」
教务主任几乎探出上半身,目不转睛地盯著阿久津的表演。绕口令是用听的,但戏剧却是用看的、用感受的。
「就连赤子婴孩亦无不知外郎药,评价顶呱呱蜗牛,伸触角,伸长枝,长出粗眉,手持杵臼研钵,砰砰锵锵,尽情欢乐。今日在场诸君啊──」
说到这里时,他拉长尾音,用扇子绕著观众席指了一圈。阿久津的喉咙强韧又柔软,即使使用假音,也不会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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