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幕

老实说,他的口条不算很好,大概是舌头有点短吧。如果训练时间更长一点就好了,可是「外郎卖」对决却在短短的十天后。

  我环顾大家说:「……这里面口条最好的是阿久津,我相信这点是没有错的。」

  社办里此刻有五人。椅子基本上都收起来了,因此我们围坐在从蜻蜓家搬来的旧地毯上。在场的是梨里学姊、花满学长、阿久津、蜻蜓,还有我。芳学姊似乎打定主意,在歌舞伎同好会与戏剧社的纷争结束前,不出现在任一社团。小丸子今天另有重要会议,所以缺席。她说是关于薄本如何如何的,不过我完全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我也赞成这个看法,但问题在于阿久津的记忆力。」

  「的确……」

  梨里学姊询问:「虽然我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外郎卖』是很长的绕口令吧?接下来还有多长?」

  阿久津也趁机抱怨:「没错,一开始就应该讲明白吧?」

  我原本也想这么做,像是写在纸上带来之类的,可是如果这么做,我担心所有人都会说「不可能办到」。

  我小声说:「……很长。」

  阿久津双手盘胸说:「没关系,你先从头到尾说一遍。」

  是吗?那我就说啰……

  我深深吸一口气。

  「在下师父,在场诸君或也曾听闻。从江户出发,往上方二十里,经相州小田原一色町,自青物町再往上方,栏杆桥虎屋藤右卫门,现今已剃发,法号圆斋。此药自元旦至除夕皆可得,乃昔日陈国唐人名外郎者来朝晋见陛下所携,深藏不露,使用时取自冠间,一次一粒,陛下因而赐名『透顶香』。文字为『透至顶上之香气』,念作『透顶香』。现今此药竟广为流传,四处出现伪看板,号称小田原、灰俵、参俵、炭俵,各自讲述由来,然以平假名称『外郎』者,仅圆斋师父。在场诸君或将至热海或塔之泽汤疗,又或参拜伊势神宫,届时切勿走错门。往上方则在右侧,往下方则在左侧,八方有八栋,门面为三栋玉堂造。博风板上有获朝廷特准之菊与桐花家纹,乃来历正统之药。自始炫耀家名,不知者听之正如囫囵吞胡椒,亦如白川夜船不见景。且食一粒,披露药效。先取一粒药置于舌上,吞入腹中,则难以言喻,心胃肺肝顿时爽健,薰风自咽喉吹来,口中若生凉风。鱼、鸡、菇、面合食相冲等急难杂症皆药到病除,宛若神迹。此药第一奇妙为舌头善转,乃至钱陀螺亦仓皇逃逸。舌头一打转,纵有箭盾皆不可挡……」

  「等、等、等……停!」

  这回轮到阿久津喊停。我停止念台词,问他「什么事」。他激动地问:

  「还没念完吗?到底有多长?」

  「念到这里……大概不到一半吧。」

  「还不到……一半?」

  阿久津瞪大眼睛。他的眼睛又大又炯炯有神,很适合站上舞台。

  「嗯,而且在这之后会变得更难,速度也更快。」

  「喂喂!」

  「像是『野如来野如来,三野如来,六野如来(nora nyorai nora nyorai, mi nora nyorai, mu nora nyorai)』……」

  「喂喂喂!」

  「还有『菊栗菊栗三菊栗,合为菊栗六菊栗(kiku kuri kiku kuri mi kiku kuri, awasete kiku kuri mu kiku kuri)』……」

  「喂喂喂喂!」

  「阿久津,你除了『喂』之外不会说点别的吗?」

  花满学长捅了阿久津一下,他便皱起粗眉毛说:

  「我才不会说!什么哑如来还有居礼之类的……」

  「是『野如来』和『菊栗』……小黑,这孩子的口条真的很好吗?」

  花满学长这样一问,我感到更加不安。

  「……因为他不懂意思。」

  说话的蜻蜓把高大的身材折起来,抱膝坐在地上。他只有单耳塞著耳机,似乎在听从网路下载来的「外郎卖」。耳机漏出非常细微的声音,或许是某个播报员在念「外郎卖」吧?

  「也对。如果不懂台词的意思,的确很难记住。虽然说几乎都是文字游戏,不过也不是毫无意义。」

  「那就把台词的意思也一起教我吧!」

  「我会教你,能做的事情我都会做,所以……阿久津,拜托你了。」

  「哦,你干嘛一脸正经……好痛!」

  阿久津用嘲弄的语气说话,结果这回遭到梨里学姊制裁。她用卷起来的《三人吉三》剧本重重敲他的背。

  「干什么?我是明星,应该更加尊重我吧?」

  「讲话又没大没小。」

  「……请更加尊重我……」

  「才不要。」

  梨里学姊斩钉截铁地回答,让阿久津有些垂头丧气。这家伙真的好像小学男生……这是他让人无法憎恨的地方,但也是他让人感到烦躁的地方。

  「听我说,阿久津。」

  我整个人转向身旁的阿久津,原本盘腿坐著的姿势也改为正坐。

  「我很认真,从来没有这么认真。」

  「哦哦,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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