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身体交给睡魔之后——现实和梦境的界线就会变得模糊了起来。
而且,梦中出现的光景若是基于过去的记忆,那么梦境会更加地跟现实混淆在一起,教人难以区分开来。
因此——
“——魔王的女儿啊。我们不求你的原谅。尽情地哭叫怒骂,然后就乖乖‘上路’吧。”
虽然明知是梦,但这冷酷无情的话语,令嘉依卡·贾兹不由得颤抖。
自己的身边,没有半个愿意救她的人。
一个人都不剩了。
大家——全都被杀了。而现在,连她自己也快要被杀了。
连光是用来逃离原地的体力、精力、技能都没有。
身强力壮的八名男女围在她的周围。
其中一人抡起巨剑,对准她绝望低垂的脑袋——
“——!”
当类似冲击的感觉袭上脖颈之后——她睁开了眼。
“唔……”
嘉依卡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与现实混淆的追忆,让她的脖子还隐隐残留着异样的感觉。
绕了脖子整整一圈的——红色伤痕。
彷佛后来才硬生生地将遭人斩断的头颅接了回去似的。
当然,不可能做得到那种事情。因此,那应该只是稀奇的胎记之类的吧?若非如此,事情不就说不通了吗?
“…………”
嘉依卡仰天躺着,叹了口气。
父亲·贾兹皇帝的死。以及抡举在自己头上的巨剑。
她从这里开始——像是突然被人剪去似地失去了大约一年左右的记忆,而嘉依卡自己把它理解成是当初的冲击所致——暴露在难以承受的恐惧及悲哀之下,为了防止精神崩溃而将之忘却。
正因为这样,所以嘉依卡才决心收集父亲的“遗体”。
自己并未亲眼见到父亲的死状。
而在那之后,父亲的遗骸下落如何——她也是后来听了传闻才知道。
关于这点,嘉依卡倍感愧疚。不,她原本甚至心想——她若借着收集父亲遗体,正视并接受“父亲已死”的这个事实,包括“没有自己的记忆”这件事,那么她应该终能填补自己记忆里的空白,自那一天迈出脚步吧?
但是……这些都是真的吗?
许多同样自称是〈禁忌皇帝〉女儿的人,纷纷出现在收集“遗体”的嘉依卡面前。
自称是嘉依卡的少女们。
虽然她们的情况多少有些不同,但同样都是在收集着“遗体”,并主张自己才是真正的“嘉依卡,贾兹”——“遗体”该归其所有。
如果她们打从心底如此相信的话,那么她自己和她们之间,又有什么不同呢?
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嘉依卡”?
自己真的是——嘉依卡·贾兹吗?
“…………否定。”
嘉依卡像在告诫自己似地喃喃说道。
不可以质疑自己的存在。
那样等于否定她现在像这样子身处于此。这愚蠢的想法,等于抹灭了那些为了她自己的目标而舍命陪她的人们至今所付出的所有辛劳。
“……托鲁。”
她忽地望向旁边。
狭小粗制、原为军用的机动车车内——伸手便能构得着的地方,正睡着一名年轻人。
精悍的黑发青年。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像是在睡觉,但他连睡着时,其姿态也毫无放松的感觉。就连“休息”,都是为了接下来的全力以赴,而所做的一种补给——看起来甚至如此。
托鲁·亚裘拉……一名跟随着嘉依卡的乱破师。
虽然姑且算是用金钱在雇用着他,但实际上,嘉依卡从未付过什么钱给托鲁。硬要说的话,那就是这趟旅程中所需的费用、伙食等等,包括托鲁等人的份,全都是由嘉依卡来负担支出——就这样子而已。
当然,对衣食困顿的人来说,就算只是为了一小片面包,想必也会高兴得去刺杀别人——但是,在这趟旅程途中,托鲁等人常常被迫豁出性命。那么,光那样子,真的称得上是报酬吗?嘉依卡不是很懂。
不过,她也没有什么其他东西可以给他了。因此,她也只能承蒙托鲁的好意。
嘉依卡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转身背对托鲁。当她要闭上眼睛,重新入睡时——
“……?”
——眼睛闭到一半的她,感觉有东西抚上了她的背部。
某人的指尖,哦不,是手。那只手摩娑着她的背部。
轻巧——温柔,但十分大胆。
手掌缓缓滑过,自背部绕向侧腹,再从腹部爬上胸部。那手彷佛在确认嘉依卡肌肤的柔嫩程度似地使劲、缓劲、使劲、缓劲,不断反复力道的变化。
嘉依卡混乱了起来,虽然她差点情不自禁地发出声音——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