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容易受到场所、状况等等的影响,因此现场微调是不可或缺的。魔法的发动,虽然已借由使用机杖来简化过了,但为了配合现场情况、有效地善用魔法,那么就还需要临机应变的咒文诵咏。
让对象飘浮的魔法,难易度到底是偏难还是偏易,门外汉的托鲁并不清楚。不过,就算是偏易,但能在看见托鲁掉落之后就马上启动术式的话,她的本领肯定相当不错。
更何况托鲁刚刚是“正在坠落中”。
换言之,该让魔法发挥作用的位置——他跟魔法师之间的距离、方位角,正以惊人的速度不停地变化着。在这种情况下,必须先预测出托鲁在数秒后的位置,然后再发出魔法。因此,应变能力不够好的话,是做不到这件事的。
“不,那是因为我一直看着你跟傀儡们对战。”
芷依塔摇了摇头:
“所以我早就已经做好准备,可以随时发动魔法。”
已经预先想到托鲁会坠落的可能性,于是一直静待托鲁实际通过预定位置的那一瞬间……吗?
“也就是说——你们打从一开始就有事情找我找?”
托鲁眯着眼说。
无意间在紧要关头出手帮助了他——如果并不是这样子的话,那么就表示说:这两个人打从一开始就有事情要找托鲁。那时候嘉依卡也在场,所以她们有事要找的人,或许是嘉依卡也说不定。
“是的。”
芷依塔坦率地点了点头。
至少她跟薇薇不一样,似乎对托鲁并没有抱持什么好或不好的印象。不需要多说任何废话,彼此谈起事来就快多了。
“我们有事情想要拜托你。能请你听听我们的请求吗?”
“……总之你也就先说吧。”
托鲁耸了耸肩说:
“我不晓得你们救我是能有什么好处啦,但你刚才如果没有发动魔法的话,我早就已经死翘翘了。能帮得上忙的话我就帮吧。”
接着,又稍稍沉声附加说道:
“只要不是让我把嘉依卡交给你们就行了。”
“……真不愧是‘狗’呢。”
抢在芷伊塔答复之前,再次以贬低托鲁般的语气如此说话的人,不消说,正是薇薇是也。
“对雇主的冲程忠诚,更甚救命恩人的恩情呐。”
“乱破师舍命为主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托鲁从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薇薇的脸说:
“从选定主人的那个时间点起,我们就已经死了。你无法拯救本来就不存在的生命——只因为别人救了我的命就去背叛主人,这样可就不是乱破师了。”
“真是了不起的理论呐。所以说,狗也有狗的矜持呢。”
“没错。”
说到这儿——托鲁像是忽然想到了似地,继续说道:
“你难道没有吗?就算赌上自己的性命,也想要达成的事情……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你没有诸如此类的‘事物’吗?”
像乱破师、暗杀者这类负责肮脏工作、遭人忌忌的角色,根本与光荣或名誉等等无缘。他们绝不可能站上舞台接受表扬,是完完全全的地下黑手。
正因为这样——
“如果没有的话,那可就真的跟那些野狗没两样了唷!”
“…………”
薇薇哑口无言。
“反正人总有一天都是会死的。既然总有一天都会死,那么我想用自己也能信服的方式去用掉自己的人生。”
想要在这世上刻划下自己曾经活过的证明。
人出生在这世上,是有其意义的。——在他逝世时,他想要证明了这点之后再走。
他要好好地活着、好好地接续“下一代”。这也是为了不要让哈丝敏、以及她的小孩失去曾经存在的意义。
“没能找到使用生命的方法,这样子的人生,太空虚了。”
托鲁说道。他话中隐含着自嘲的意味,但薇薇似乎并未体察到他这话中的微妙之处。她直瞪着托鲁良久——然后像是终于腻了似地,撇过头,哼了哼鼻子:
“区区乱破师之流,少在那里说大话了。”
“……哎,说的也是呐。”
托鲁苦笑。说教确实不是乱破师的本分。
虽然薇薇常常在口头上顶撞托鲁,顶撞到过头的地步,但托鲁说不定也跟她差不多呢。其实他只要无视薇薇就好了。不管这名少女暗杀者有没有“拼上性命也要守护的矜持”,都跟托鲁他毫无关系。那么,他应该不需要特意跟她说这些话啊。
(是因为她跟我很像吗?我可不这么认为呐。)
托鲁有点自嘲般地这么心想。
就在此时——
“……关于刚刚所说的‘请求’……”
芷依塔看准了气氛变冷的此刻,开口插嘴说道:
“当然,我们不是要叫你背叛嘉依卡·贾兹。老实说,现在不是我们进行那任务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