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拉打开了棺盖,确认里面的东西。
虽然现在从嘉依卡的位置看不到棺材里面,但那里面装了好几个“遗体”,以及被拆解开来的魔法机杖。这些东西对如今的嘉依卡而言,就算说是“她的全部”也不为过。
“送去我的房间。”
阿卡莉早已收走了芙蕾多妮卡的尸体并返回原地。于是蕾拉合上棺盖,将棺材推给了阿卡莉。
“…………”
阿卡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手拿着棺材的背带,走出了房间。
“阿卡莉!阿卡莉,还我,阿卡莉!回来,清醒点!阿卡莉!”
嘉依卡站起身来大喊,但阿卡莉连头都没有回,脚步也没有停下来过。
嘉依卡本想跑去追阿卡莉和棺材,但蕾拉却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
“啊啊,好可怜呐。”
那模样——
“居然这么地拼死拼活、居然这么地不顾一切。”
彷佛在怜悯、嘲笑、哀悼、愚弄她似的。
蕾拉从面纱的里侧,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对她说:
“不过,那是因为你还不明白。因为你还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活、为何而诞生于世。因为你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
“——?”
不合任何具体词句的暧昧话语。
心中的一隅似乎有疙瘩存在——嘉依卡回头望向蕾拉。
“当你明白了一切,到时候你就真的会感到绝望了吧。”
蕾拉以毫无温度的佣懒声音如此说道。
——————————
巨大的影子一边在其周边发出低音沉闷的驱动声响,一边移动着。
少年独自一人站在街道的一隅,仰头望着那座悠然横穿过苍穹的航天要塞〈凌空者〉——同时眯起了双眼。
“确保多样性,反而有好也有坏呐。”
奇妙的少年。
若问是哪儿奇妙,恐怕没有人能够马上回答得出来吧。
他的装扮并不奇特、容貌也不丑陋、体格也并不怎么特别。外表看起来就像教养稍佳的普通小孩。
只是……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
就像是作工精致的人偶一样。
就像是细腻无比的幻影一样。
虽然外貌种似人类,但本质上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果然混杂了行动脱轨的不良品呐。”
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并非他刻意压抑、亦不是被强行屏除,只是单纯自然的——虚无而已。就像是彻底收集完人类脸孔的数据之后,以平均值所打造出来的脸一样,喜怒哀乐之类的所有情绪,全部都互相抵销掉了。
他正是之前对托鲁·亚裘拉自称“奇伊”的谜样人物。
他的目的不明、来历不明,能力也不明。
他奇异到托鲁甚至觉得他恐怕根本连人类都不是。
“虽然维持一定的数量,才是最理想的,不过……”
奇伊忽然转头望向背后。
如玻璃珠般的眼镜视线——可以瞧见远方天空彼端,飘着他敢刚所凝视的航天要塞,以及形状几乎一模一样的巨大影子。
“考虑得可真周到。或者——连这都落在其盘算之中吗?虽说基本理念不同,但主动性干涉体的思考,次元果然跟我等完全不一样呐。”
少年微微倾首,并如此喃喃自语。
——————————
亚伯力克·基烈特——出身于骑士武学门第。
贵族、王族,包括骑士阶级,究其本源,其实全都是山贼、海贼之末裔。
组织日益庞大,落地生根之后再加以国家之名,而仅以单纯的武力,再也无法完全治领所有的人事物,因此最后大多会形成政治——但另一方面,也有不少世家视祖先代代传承下来的武学之力方为自己的存在价值,因而专业化,形成了武术、军事等派。
而基烈特家族正是这般地道的骑士世家。
亚伯力克原本一直相信:长大之后,总有一天自己也会站上战场。
“作战”这件事情本身,并无对或错,因为这是实现理想的一种手段和过程——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他一直都用这一点来解释“武术”这个无异于暴力的行为,和正义、道德之间的调谐关系。
后来——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战乱期结束了。
亚伯力克失去了站上战场的机会。
尽管他脑袋里面能理解这是一件好事,但脑海中的某个小角落,却有种不安的感觉——自己所站立的脚底下,其实是随时都会破掉的薄冰——隐约明白这件事情而恶劣无比的心情,事实上总是郁结在他的心头。
想要作战。想要使出习得的所有技能、想要留下自己曾经诞生于世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