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动车〈斯维特莱纳号〉一边拖着沉重的驱动声响,一边在夜路中行驶着。
夜间行驶、而且又是在整备不足的边境街道上,不仅视线狭隘、又睡眠不足,双重夹击之下,发生翻滚和冲突的危险性很大——但他们正遭人追捕,也顾不得移动上的安全性了。
何况他们在拉德米欧镇上已经被基烈特队追上过一次了,因此现在亟需拉开与基烈特队之间的距离,对危险性就多多少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呼。」
托鲁在驾驶平台上叹了口气。
总之,在他们出了「不归谷」之后,到目前还未碰到过基烈特队的队员们。抑或是——那些家伙被带入了别的虚构之中,现在正动弹不得也说不定。如果他们就这样子全部歼灭的话,托鲁他们也就乐得轻松了……但他没乐天到会满心如此期待而放松了警戒。
「托鲁,疲劳?」
在他身旁操纵着机动车的嘉依卡歪着头询问。
照理说嘉依卡现在理应跟托鲁一样疲累才对,但她却毫无筋疲力竭的样子,反而一边散发兴高采烈的感觉,一边驾驶着〈斯维特莱纳号〉。
「你呢?」
「嗯——」
嘉依卡看似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
「体力,魔力,不一样。」
「是这样子的吗?」
「唔咿。」
哎,身为魔法师的嘉依卡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了吧。
不管怎么说,能驱动机动车的人,就只有身为魔法师的嘉依卡了。因此,以托鲁的立场,也无法劝她「总之先休息吧」。而他所能尽力做到的,也就只是陪伴通宵驾驶的她、当当她的聊天对象以防止她打瞌睡了。
「……话说回来……」
托鲁忽然想起「不归谷」里的那个大型魔法装置,于是开口问道:
「魔法装置启动以后,就算不是魔法师,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驱动得了吗?」
「嗯……肯定。但是移动,需要调整。」
「啊啊,是喔。所以那个从来没有移动过啊。」
魔法会受到位置的影响。
移动魔法装置时的调整,必须要有魔法师的经验和知识。驱动机动车的魔法机关亦同于此——每移动一定的距离,就必须要调整一次术式,否则就会动不了。
相反地,「不归谷」的魔法装置一直固定在同一个位置,未曾移动过。
因此,即便魔法师已经死了,术式仍毫无破绽,自动持续运作——
「总觉得……真让人受不了耶。」
托鲁在驾驶台上一边伸展着身体,一边说道:
「建立了伟大到人人赞为英雄的武勋、得到了一辈子恐怕都不愁吃穿的庞大财富,甚至连『遗体』也到手了。然而最后却因为不相信人类,而在谷底干巴巴地死去。虽然我从未跟那个人说过话——但我在想,那家伙的一生,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
嘉依卡无语。
虽然西蒙·坎尼亚对她而言,算是杀父仇人……但看到他那种死状,心里还是会有种觉得他很可怜的心情吧。
「……这只是我忽然想到的啦。」
托鲁一边仰望夜空,一边说:
「嘉依卡,你说过西蒙·斯坎尼亚事先设下那个虚构魔法,是因为他的『兴趣』。那个男人……他真的有乐在其中吗?」
嘉依卡歪头疑惑。
「呃……我在想该不会其实……」
托鲁忽然把放在旁边的记事本拿在手上。
这正是在那个谷底、在西蒙·斯坎尼亚的尸体旁的——那本记事本。
「那个男人一直在期待某天会有人打破他自己创造出来的虚构呢……」
「期待……?」
「再也无法信任任何人的男人,为了嘲笑信任别人的人为愚者……如果真的就只为了这种事情的话,我觉得那也绕了太大一圈了吧。」
憎恶和愤怒就像火焰一样。
超过一定限度而势头加剧的火焰……为了持续存在下去,于是把周遭也一并卷入,然后膨胀得更加巨大。在自己内部卷起漩涡的愤怒之火,就连西蒙·斯坎尼亚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才好吧。
无法相信。
但是想要相信。
「所以,那反倒比较——」
那个男人……是不是一直在等待着某个人来打破自己的迷惘呢。
不因信任对象的背叛而跪膝,能够以信念继续向前迈进的某个人。
他一直在找寻能够让自己相信「信任」这件事情的某个人吧。
但他越找寻,反而看见越多背叛的场面……西蒙·斯坎尼亚是不是对人类绝望了呢。
那个魔法师渴求「信任」渴求到连地位、名誉、金钱全都抛下了——尽管如此,最后他仍是抱着对「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