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鲁半睁眼地间道。
“什么事啊,哥哥?只要是我最敬爱的哥哥问的问题,不管怎样我都会尽力回答的。”
阿卡莉的双眼,和嘴里热忱的话语恰恰相反,反倒像是冬天的湖面一样,冷如冰霜。
唉,反正她这个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请问这是什么?”
托鲁指了指他脑袋的旁边。
一根——铁锤。
那铁锤的尖端正深深插在他的枕头里。
“哥哥,你怎么了吗?”
阿卡莉歪头问道,似乎觉得他的问题很不可思议。
“这么年轻就罹患健忘症了吗?这是我这十年来最爱用的武器啊。”
“这个我知道。”
托鲁哼了哼,说道。
虽说是“铁锤”,但大小其实还好。其威力主要来自于本身材质的硬度、重量、以及使用者的臂力。而构造上重视的主要是“易于挥舞”——总而言之,这铁锤算是屋内最足以当作凶器使用的东西。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它插在我的枕头里面?”
“因为我往下插啊。”
“这个我也知道。”
“那你到底是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我在问什么的你到底是怎样啊,我真的是不懂耶。”
托鲁目不转睛地瞪着妹妹的脸,说道。
“你把你这十年来最爱用的武器——这根铁锤……”
托鲁一边说,一边用指尖叩叩两声敲了敲那根铁锤。
“往下插到我枕头里的理由到底是什么,这才是我不知道的。”
“哥哥……”
阿卡莉好像哀伤地摇了摇头。
但她只有动作,脸上表情却丝毫没有动摇。
“我并没有把我的铁锤朝哥哥的枕头插下去。”
“哦?”
“我是朝哥哥的头插下去的。”
“那更过分好吗?笨蛋。”
托鲁低声骂道。不过也许是因为刚刚才睡醒,所以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变得像是在唧唧咕咕发牢骚一样。
“你是想杀死我吗?”
“我怎么可能会对我最敬爱的哥哥怀有杀意呢?”
明明就还维持着把铁锤插入枕头里的姿态,阿卡莉却照样大言不惭地说道。
她居然一副什么事都没做的样子,十分坦然。
“因为不管过了多久哥哥都一直不起来啊。我只是想要叫醒哥哥而已。”
“我差点就要真的长眠了啦!”
真是千钧一发……如果托鲁没有往墙壁翻身过去的话,恐怕铁锤没入的地方就不会是枕头,而是他的额头了。而且,虽然现在铁锤插在枕头里看不见——其实阿卡莉的铁锤有一侧是尖刺状的,所以头盖骨根本没啥用处,那铁锤随便噗吱一声就会直达脑子里去了吧。
“这样啊。”
阿卡莉云淡风清地点了点头。
感觉她好似会接着说:“那又怎样?”
“…………”
“…………”
就这样,两人一动也不动,相对无言良久。
如此一来远处的小鸟叫声就听得更加清楚了。
“……哥哥。”
阿卡莉似乎再也受不了一直这样无言凝视,于是淡淡地开口:
“你今天的预定行程是?”
“睡觉。”
嫌麻烦似地,托鲁简短地回答。
“或者该说‘在家里翻滚’。”
“嗯哼。还有呢?”
“饿了就找东西来吃。”
“原来如此,有道理。还有呢?”
“没了。”
托鲁面露厌烦地答道,然后往侧面翻身过去。
她沉默了一阵子,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然而——
“…………哥哥。”
阿卡莉由上往下眺望哥哥的侧脸,说道。
顺道一提,那把铁锤仍旧插在托鲁的枕头里直。
“如果你今天愿意工作的话,我一定会高兴到喷鼻血的。”
“那你就因出血过多长眠去吧。”
“你这话好过分,哥哥。亏人家这么敬爱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