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怎么说,那个……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跟芥虫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丢出这句话后,日向对工作人员说「有点冷,我先进去了」就直接离开。我找不到该对那娇小的背影说些什么。
「赶快擦乾吧,会感冒喔。」
琴轻轻地把手帕递给茫然地站在原地的我。
「谢、谢谢。这个……我会洗好再还给你。」
「不用在意那么多啦。」
稍微擦了一下头发和脸,我把弄湿的手帕摺好,放进口袋。
「这么说来,今晚终于要播映凉太登场的那集呢。」
大概是想要鼓励我,琴突然用开朗的语气说出这件事。
「嗯。说实话我不太敢看呢。」
「习惯就没问题了。做为成员凉太已经有板有眼,如果是你马上会习惯啦。」
「嘛……不过还是会觉得犹豫呢,设定之类的。」
照著设定某种意义来说像是角色扮演,老实说习惯以后就不辛苦。
反而会有成为全新的自己这种奇妙的错觉。即使多少还有些害羞,大家也都这么做,想成是节目就没什么大不了。
不过,我心中还是有些放不下。
一言以蔽之,就是「不该是这样的感觉」。就算知道是节目,由伪装的人们营造出来的闪闪发光感,我实在无法接受。
其实刚才跟日向玩耍的也不是原本的我,而是设定上的我。
等到一录完,就是这种惨况。手边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我依然是只芥虫。这样只是场办家家酒,说实话,我感到很空虚。当然我这种人也不是在寻求什么超出期待的东西……
设定跟现实的妥协——这种烦闷的感觉,我忽然想找琴商量。
可是。
「琴琴琴琴,我,头好痛。刚才,我我太勉强……」
「我这边有药你要吃吗?平常那种就好吗?」
「今天的晚饭是……这味道该不会是咖哩?我超喜欢琴做的咖哩!」
「马上就要做好了,再等一下喔。」
「琴,这件衬衫的扣子快要掉了,要麻烦你处理。我要在下次的演奏会上穿。」
「这是你很中意的一件呢。那我等一下会帮你缝好。」
「……琴,抱歉在你很忙的时候打扰。我有点累所以要直接睡了,不用准备我的晚餐。」
「日向……你的脸色不太好喔。没问题吗?要不要我做粥给你吃?」
琴无论何时都很忙碌。
连日向跟拓海都会听琴的话,某种意义上,琴才是这里的领导。集个性强烈的众人信赖于一身的琴。每个人都倚赖琴,她根本没有空闲时间。
结果等到能够好好谈上话,是在晚餐后的厨房。
「我会尽量不去烦恼那种事。」
我说著关于设定的事,琴边洗餐具边直接了当地回答。
「因为这是节目?」
我用海绵仔细地擦掉装咖哩的盘子上的脏污。
「虽然那也是原因之一……你记得我昨晚说的事吗?闪闪发光的事。」
她一说,我就变得有点战战兢兢。我忽然想起了昨晚那沉重的气氛。
琴停下洗东西的手,说「我们去丢厨余吧?」,把垃圾袋绑起来。在这里——在有摄影机的地方她似乎不想讲,也不能讲。
一面慢慢地绕到校舍后方,我们一面断断续续地交谈。
「照著设定的期间,我也能闪闪发光,或者说因为有设定,我这种人才能待在这种闪闪发光的地方。所以,只不过是照设定就可以的话……大概是这种感觉吧?我的情况。」
「……该说是果断吗,你能放下呢。」
「我虽然比凉太还年长一些,姑且也还是『看顾世代』……开玩笑的。」
似乎自己也觉得不怎么有趣,琴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是很常用来指称我们这世代的用语。
意思据说是这个世代要看顾这个衰退的国家的结局。不是「宽松」,也不是「觉悟」,而是「看顾」。在从开始就放弃一切事物的文脉中很常使用。
「闪闪发光这种事……我们根本办不到呢。」
琴从口中小声地吐露。办不到……突如其来的发言让我一瞬间吃了一惊。
「关于这些,其实是我昨天就想说的事。」
「咦?」
「虽然对刚来到这里的凉太很不好意思,在这里的人们都是才能的结晶,并不是什么特别人物的人根本无法闪闪发光。这是我在这里住了半年的结论。结果,人不管到哪里都无法改变,不会改变啊。」
或许她并没有那个意思,但是她的口气很焦虑。
「所以才安于设定……是这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