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错觉现象过于稀少所以研究无法铺展开来,但,因为某种意义上说,这是牵涉到没有炼机器就不成立的炼气的超能力性的问题,所以发生虽然没有发表却有一部分人员独自进行研究这种事也并不奇怪。
……无论如何,按自己的想法强行扭曲对方毫无防备的精神,这种事情是不人道的。
没错,这是不人道的,零如此认为。非常的不人道。
放在桌上的资料在灯光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从构造和选址来看,这里容易产生静电屏蔽,或许是因为万一受到影响这里也不那么紧要。图书馆地下有着有独立发电机组供电的日光灯。除去零自己从家里带来的LED手电筒,这还是零久违的照在电灯下。
说起来,百华有说过晚上不够亮的时候就用<无畏礼服>创造光亮。零想起了这件事和说出这句话的当时百华那微微带着自满的表情……随后,他想到。
可是,如果通过共振错觉真的能驯化对方的精神的话。
就算在整个世界中也是最为擅长操控炼气和炼机器的人之一的百华是不可能做不到的,零通过调查就能掌握到的只是百华是不可能不知道的。也就是说,只要百华有意,就没有特地来零这边费那么多话施加压力,也没有必要和零商量。
只要污染没有相关知识毫无防备的零的精神让零听自己的话就好了。
但,百华并没有这么做。
大概,这个选择都没有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吧。说出杀了零这个选择也只不过是嘴上不饶人而已,现在的零明白了这件事。为什么没有考虑这个选项呢。不,是根本无需考虑。
因为这个行为是不人道的。
因为百华不是冷血的怪物。
“…………”
零忽然注意到了……但明明如此。
明明如此,文屋的上司,某人,又或者是某个组织,却希望零做出这个不人道的行为。
不,不只是文屋他们。虽然程度不同,但‘学园’和自治会不也都希望想办法强行让百华听话吗?
当然,考虑到具体手段的问题,自治会的人想的事和文屋说的事情不可同日而语。对零而言,他现在一闭眼就是昨天那个女生受伤的样子,想到说出“和我无关。”,“我是不想去才不去的。”的百华,这股“为什么啊”的愤怒之情是货真价实的。
“…………可是……”
零回忆起了让自己决心上“学园”的原因。
可是……对啊。百华并不是出于自身的愿望而呆在这里的。
对百华,不,并不只有百华。施行对“孩子们”的脑子里植入“增幅器”的手术,把她们当成蛇的“靶子”送她们上这个远海小岛,确立了让她们去和蛇战斗、同时测试炼机器作为武器的实战性能并加以改良这个系统的,都是大人们而不是她们自己。
这件事是理所当然的。
……零是一直想着以前那个女人说的“非常,非常远的南国小岛”,“非常可怜的孩子”这些成长起来的。
这件事一直卡在零的心里。这指的是扶桑学园岛和“孩子们”中的某人吧。随着零的成长,透过父亲的职业,与那个人相遇时的状况和零自己掌握的知识,零自然而然地明白了。
自己或许能改变什么,这种自大的想法零一次都没有过。在炼蛇这种痴迷炼气的威胁确实存在的情况下,漂亮话在社会上是站不住脚的,作为对蛇的对策,为了炼机器的技术发展,现在这样的系统比较“有效率”,这个严峻的事实,零是明白的。
尽管如此,零——
因为想做些什么,零选择来到这座岛上。
零并不认为自己能发挥什么作用。零并不想打着什么“为了岛上的‘孩子们’”这种冠冕堂皇的旗号。因为无法接受所以来了,这大概是零个人的心理问题吧。
在安全的日本本土,零没有任何的不自由。意识到自己在能干的双亲和虽然古怪但疼爱着自己的姐姐的环绕下生活着,而在一千公里之外,有着一群冒着这般危险的——被要求冒着这般危险的孩子们,虽然是没有办法的事,就算这是没有办法的,但零就是没法装作不知道而继续生活下去。
真正卑鄙无耻的,是谁呢?
真的是说着“我是不想去才不去的”的百华吗?
昨天,消灭红帽子的小町的样子真的很帅气,有着一股比外部的廉价同情切实的多的踏实感。小町她们的答案和零的想法是否一样并无所谓,就像小町她们正在做的一样,零希望通过自己的意志进行思考,面对这件事,给出自己的答案。就算什么都不能改变,零希望能亲自发出“我要去改变”的叫喊。
改变谁呢?
改变零自己吗,改变社会上的大人们吗……又或者,是那个人口中的“连朋友都交不到”的可怜的某人呢。
“……比如,百华。”
如果是这样的话,要当做偶然,这也太偶然了,太命运弄人了(让人无法相信),但至少,百华很可能确实是那个“连朋友都交不到的孩子”。零翻阅资料,想着自己到岛上后见到的百华的种种、想着自治会的人和其他学生,教职员的种种、想着文屋对零所说的话。带着复杂的感情,零咒骂道。
“不管怎么说……不管是出于什么想法、什么理由,你也在身边树了太多敌人了吧,百华……”
零并没有得出答案。
但是,自己应该找出自己的答案这个想法,非常的强烈。
在零离开图书馆时,西边的天空已经开始染上赤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