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的它,已有数十年历史,老朽化的程度,可以从斑驳的水泥外观上看出来。此地远离人烟,因此田径场没有常驻职员,来这里的路也只有专用道,一般车辆无法通行,日落后便等于完全孤立。
但此刻已是深夜,这里却充斥着吶喊的激情,数百名观众把场中塞得座无虚席。
「我、我忍不住啦,让我杀!放在那里的就是今天的猎物吧?」
「喂,还没好吗?在这座岛……这个国家的『兄弟』们,差不多全到齐了吧?」
本来应该能容纳万人的田径场,为什么区区数百名观众就满了呢?
理由非常简单,因为里头的参与者们体积要比人类来得庞大。
所谓的观众席,只是朴素的水泥阶梯。将异形身躯挤进里头对着夜空咆哮的,便是解除人化的「红世使徒」们。空中有数道代替照明的自在法灯火,群众在光亮下蠢动喧嚣的样子,宛如地狱的一景。
「嘻嘻,这里聚集了这么多显现的同胞,看来该是场不得了的仪式吧?」
「当然啰,毕竟是由两位『王子』执行的秘密仪式啊,秘密仪式!一定超不得了啦!」
「就是因为这样,才必须把中间的场地空下来吧?位子很挤这点就忍一忍啰。」
绝大多数参与者都沉浸在首次大聚会的气氛中,谁也不晓得详细的规则。
他们这些「玛加伯兄弟」没有给予明确行动方针的领袖,只靠着松散的联络网保持联系,平时各自为政,因此散发出轻浮的气息。
说穿了,他们的主张「杀人」本身,并非了解世间与人类后涌起的嗜好(旧世界曾经有过例子)。「使徒」们过去待在极度弱肉强食的世界「红世」,与其他种族的邂逅,让他们有了「自己比人类强大」的感觉,「杀人」不过是这种感觉的延伸罢了。至于「具体来说该做些什么」这种建设性话题,则根本没有任何成员提过。
「啊啊啊啊啊,可恶!与其让大家在这边呆呆地等,还不如赶快开始嘛,对吧?」
「还开始呢,你晓得这个秘密仪式要怎么做啊?我们可是为了观赏仪式才来的喔。」
「应该不是像平常那样『唰』一下喷得满身血以后就把尸体扔到一边去吧?」
「总而言之,似乎会用上『那个』……不过区区一人也未免太少了点。」
这些头脑简单又爱装模作样的家伙,都是被某人宣扬的引导神「觉之啸吟」伪谕所引至此地。正因为是伪造,所以内容激烈得足以让陶醉与狂热遮蔽一切。
伪谕是这样的。
引导神有云——『死乃神圣的现象,能替万物带来平等。弱者只能靠死亡求得平等,否则永远无法与强者并列。拯救悲哀的弱者吧——杀死人频吧。』
尽管这只是个非常随便的概念,但用来当广告牌倒是相当充分,反正没人会详加考虑。或者应该说,「玛加伯兄弟」就是由那些不会深思熟虑的「使徒」所组成。
这场疯狂的飨宴,如实地展现了这个无药可救的集团其性格。
数天前,他们接到了一个消息。
消息指出,四月某日在某地的田径场,「潜逵冲锋」达因与「紊锤毁」凯隆这两位受到众兄弟景仰的「王子」,将执行一个会留名于新世界历史中的「伟大秘密仪式」。
虽然没人晓得具体内容,但既然这两人说是秘密仪式,必定非常不得了。
这个秘密仪式,想必会和既拥有神谕的正当性又众所瞩目的我等相称吧。
没错,他们空虚的自尊心肯定了集团的虚伪,因而集结到了这里。
一如某人所料。
他们还没老练到会对事有所怀疑。这些「使徒」对于自身散播的恶意毫不在乎,对于他人所怀恶意更为迟钝。这种奠基于幼稚的残忍,从他们只将场中央那人看成仪式祭品这点便看得出来。
有个遭到捆绑的少年倒在场中。
他似乎昏了过去,动也不动。
在少年周围,以荧光色颜料画出了一个大而粗糙且看似自在式的奇怪图样,一旁更有两道颜色相异的火焰浮在空中担任篝火。这舞台装置看上去既不祥又诡异,让整个仪式显得急就章,然而对集结至此的「玛加伯兄弟」们来说,这算是个及格的刺激光景。「无法想象的了不起仪式即将开始」,场内满是这样的期待。
这时——
某人闯进场中,彷佛要踹破这种气氛一般。
「啊!」
「来啦,快、快、快!」
「总算来了,他们到底打算怎么杀那个家伙啊?」
不用说,来者自然是今晚这场「秘密仪式」的主办者,在「玛加伯兄弟」中身分相当于祭司的两位「王子」。
一个是微胖的矮小男子——「潜逵冲锋」达因。
另一个则是高瘦的男子——「紊槌毁」凯隆。
两人感受着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热切目光,踩着郑重而缓慢的脚步走向少年。
在场多数观众并非初次见到他们的人化模样。对「玛加伯兄弟」而言,标榜杀人却以人类姿态现身,不算什么矛盾的行为。或者该说,他们根本没对这些事多加考虑。现在观众席上的成员之所以解除人化,也单纯只是因为「这种样子跟仪式比较配」。他们不管做什么事都这样随便。
重要的是以外观威吓别人,还有自己能从中感到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