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吉田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四处张望,然而围住神殿的踏台上头,却只有三度宣布完毕后便如雕像般动也不动的黑卡蒂。头上的悠二与蛇身,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动静。而这声音与方才通知「真宰社」开始建构的异常疯狂呐喊又明显不同。
(声音……对了。)
这声音平淡而沙哑,能带给听者一种岁月积累的安心感。
吉田翻找记忆,想起了某个人。
(该不会是……)
约一年前,当她对于「红世」还一无所知的时候——那段过去,已经变得光是回想就觉得很遥远了——曾遇上一位化成老人的「使徒」。她怯生生地把后来听到的名字说出口:
「是拉米先生吗?」
《有人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吗?没错。》
回答的声音带着几分意外。
仔细想想,两人也只不过在美术馆那儿喝了杯茶而已。然而吉田却倍感亲切。突然少女发觉了,这种感情与其说是出自于对老人的怀念,更像是对那段无知又天真的日子感到留恋,因此她羞愧地缩起身子。好不容易挤出的话语,却平凡得连自己都觉得讨厌。
「好久不见了。」
《彼此彼此。很遗憾,现在的时间与地点并不适合互相问好。》
不知拉米是否有猜到人家在想些什么,他开了个小玩笑以表现重逢的喜悦。
《无论如何,因为难得有个跟你聊天的机会,所以我自告奋勇处理某个步骤。你也觉得跟刚才那个「探耽求究」交谈很累吧?》
「是、是的。」
那个什么探耽的,大概就是指之前建构「真宰社」那名语气疯狂的「使徒」吧,吉田心想。到了此刻,她才想起自己曾听过这个名字。夏娜与威尔艾米娜曾说过,【化妆舞会】这一连串行动,在技术层面上跟他有很深的关系。同时……
(我记得,车站被破坏时——)
想到自己已牵扯得这么深,居然能立刻想起有关「使徒」的情报,还碰上了这些事……就油然生起一股与留恋截然不同的痛苦。当她对于自己感受到痛苦这点自雀赙,突然发觉一件事。
「——那个……你自告奋勇接下的工作,是什么啊?」
《是启动「逆转印章」喔。》
拉米回答的口吻就像打招呼一样,同时他还自远方将新影像投影至「玻璃坛」上。
那虽然是吉田也很熟悉的自在式显示,不过……
「!」
此刻,那恶梦般的景象,才初次展现在少女眼前。
无数代表「使徒」的灯火,在御崎市中扩散——这正是她方才所见光景的完全俯瞰图。由于「使徒」们手持火焰,全军配置可谓一目了然。熟悉的道路、住家、商店、大楼,全都遭灯火占据,成了阵地。还有少数「使徒」并未集中,甚至有一部分位于封绝之外。
(住手!)
如果这么说对方就会住手,那么世界不知会有多单纯呢?
再次深感自己有多无能为力的她——
(啊……)
留意到某种光辉。
在御崎市的各个地点闪耀,明显与「使徒」们不同的自在法光辉。
吉田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是卡姆辛先生留在街上的标记。)
她体会到,自己确实曾是一名调音协力者。
光辉突然膨胀,逐渐淹没了黑色起伏构成的御崎市。
「!」
吉田了解这并非来自视觉,而是其他感官导致的错觉。不知不觉间,自己已被茧般的澡绿色光芒包围,意识也像水槽里的鱼般漂游。
(原来如此,是将「卡达修的心室」重现后的结果啊。)
那是火雾战士「盛装骑手」卡姆辛所使用的自在法,用来作为调音扭曲世界的司令塔。调和的光景再度漂浮于自己故乡的形状中……
《那么,我要启动了。》
(殷动……逆转印章——?)
她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接着,正如预感那样——
故乡的形状摇晃、崩溃、瓦解了。
亲人、朋友、房间、家、马路、学校、教室、街道、公园、桥、河岸、车站——整座御崎市……
转变为与调和完全相反的混沌。
毫无联系、亦无相交,就这么分离。
面对实现的预感,少女内心发出惨叫。
(啊、啊啊——!)
《冷静点。现实中没有东西被破坏,别被感觉牵着走。》
若非拉米即时出声,心中的惨叫说不定就会传到身体上了。
「……啊、啊……」
当口中泄出宛如呜咽般的喘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