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许是表露出了我的真心。
幸长回头朝我一瞥,眨了眨眼。
我吃了一惊,心想原来你还是会眨眼嘛。
幸长的话我连一半都听不懂,但仍然隐约感觉到,啊,我多半再也不会见到她了。虽说是毕业典礼,但大部分同学都会去上同一间国中。
但我觉得,幸长不会出现在学校内的任何一个地方。
我怔怔站在原地目送幸长离开,沙漏留在了我手上。
沙漏里的沙染成了灰色,像是在沉默。
然后直到今天,我只有握著沙漏的手变大了。
后来我从不曾见过幸长。相对的,我从在国中遇到的朋友口中,听说了她以前的事。说幸长从以前身体就很不好,经常请假不上学。然后听说她的病似乎是在升上五年级那阵子治好,开始来学校上学。可是她后来又开始请假,让人认为她的病是不是复发,校方似乎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听说是这么回事。
幸长本人说她不是生病,所以……到头来,她到底是为什么会变得虚弱?
是地球的环境让她水土不服吗?
昨晚我去再度坠落的陨石与坠落现场附近看热闹,但沙漏没有反应。这玩意儿也是昨天发光时亮得不得了,让我心想这是怎样,盯著它看了一整晚。然后发生陨石坠落,我怀抱著这下多半会发生事情的期待而跑来一看,结果一到今天,它就一声不坑了。到底是怎样?
我用拇指与食指,按住沙漏的上下两端,把它抓了起来。
她说之所以把这个托付给我,是为了「邂逅」,还说这是标记。
到底是谁会找到标记而跑来呢?我到现在还不曾遇见任何人。
还是说,会和外星人邂逅的是除了我以外的人?
在这个十分辽阔,像是随时都会被太空给吞没的星球上。
我自然而然地从沙漏想起幸长小小的手,抬头仰望天空。比当时更浓的蓝色与积雨云,按照夏天这个季节的法则而分布在天空。猛烈得像是掐人咽喉的酷热阳光洒了下来。
小时候看到的天空就像大海一样,如今看在我眼里,却像是巨蛋状的天顶。
蓝天并非一望无际,天空的边缘看似往下弯曲。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永恒就存在于这片蓝色的后头。我学到了太空,以及太空中住人的意义,时而找到高墙,时而反刍幸长的话。
但仍然无法知觉到蓝天的后头来看世界,就是只能在这个行星上活下去的我们所无法跨越的极限。我们不断顺应地球这个星球的环境,离太空已经太远。
外星人来这个适合我们的星球上做什么?
这可是一群连搭乘太空船轻松跨越银河都办不到的野蛮人居住的星球啊。
是受罚?是巧合?是工作上不得已?不知道幸长是什么情形。
「……她说是邂逅,可也没说是几时啊。」
说不定是五十年后,也说不定是两千年后。我忍不住想喊,这哪见得到啦。
但我还是沙漏不离身,是因为她没说几时。
五十年后和明天是平等的。想必相遇是无法用机率来计算的。
即使举向太阳,也看不透沙漏里的沙。沙粒把一切都吸了进去,沙流始终源源不绝。
沙漏象徵著距离死亡极为遥远的永恒。
我被困在这无穷无尽的流沙里,持续行走,抵达了公寓。今年的梅雨期很短,夏天很早就来了。现在虽是八月半,但气温不是很高,一直下著雨,让电视上也报导说秋雨锋面来了。今天是这连日雨天当中难得的晴天。
结果有一名女子伫立在公寓外,一身承受这晴朗的日子。
是邻居。仔细一看,她个子很小,很适合「女孩子」这个形容。她的头发发尾卷翘,像羊毛一样。
「会是真的吗?不知道说~~」她说得连连歪头。她还是老样子,很常自言自语。我正要直接从她身旁走过,但从旁经过时手上这个东西的变化,却让我瞪大眼睛。
沙漏的沙子染成了纯白色,外框也震得咯咯作响。
这让我觉得沙漏是对眼前的这个女生有了反应,结果在不自然的距离定住不动。她当然转身朝向我。「啊,你好你好。」她对我鞠躬打招呼,所以我也回了礼。
……这个女生为什么手上握著活的虾子?
是下厨做到一半?该不会是养来当宠物?这只格外活跳跳的虾子,眼看随时都会从她手中松脱。
我一边鞠躬,一边想到,我对这个女生什么都还没问过。
我注意到这种事,就像受到沙漏的沙流引导似的问起:
「我说啊,你是外星人吗?」
女生连连眨眼,像在说「这人在说什么鬼话?」──「其实似乎是喔。」
奇怪?
「没有啦,刚刚才有人这么说我。我就这么像是外星人吗?」
她莫名地做出弯曲手臂的姿势,强调自己的手臂肌肉。
会觉得连她手上的虾子也摆出握拳姿势,想必是我昏了头了。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