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在我们适合的星球上」

到幸长说话的时候,别说面不改色,甚至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是我看错?不,是忽略了?应该是吧,一定是,我想这么认定。

  路上我一直这么念著,结果当然就是把幸长记得更清楚了。

  这是我第一次和幸长说话,而第二次就成了最后一次。

  无论多么令人印象深刻,终究只不过是这么一段回忆。

  无论长度还是宽度,和所谓的岁月相比,都实在太匮乏,太靠不住。

  所以我每次回想,就会拉出这种不确切的事物来让自己确定。

  回忆这种东西,是不是不管怎么吊在下面,都扯不断呢?

  我漫无目的地散步,结果就在陨石坠落现场前面,被一名路过的女子露骨地躲开。是住在隔壁三间的女子,似乎是因为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就问她是不是外星人,也就被当成怪人看待。这对我是家常便饭,所以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但现在她身旁有个头发很夸张的女生,也许只是因为光线照射的角度,看起来才会这么特别。正常人的头发应该不会是彩虹色吧。既然正常人不会这样,我就想到可能是外星生命而回头看去,但她们两人都已经不见了。我的汗水流得像是要割破额头,所以也就不去追了。

  朝坠落现场所在的停车场看了一会儿后,我在敲打脑袋的蝉鸣声中走开。今天外面也是晴空万里,沙漏的表面折射阳光,烧灼我的眼睛。我片刻不离身,但几乎每天都没有反应。而这反应又有什么样的意义呢?我的地平线上什么都没有隆起。

  我接著看见的是住在隔壁两间的家伙。我从远处看见他走出公寓。我们几乎不曾说过话,但他微微低头,对自己的衬衫说话。又不是有青蛙黏在上面,看来他也是个非常不妙的家伙。

  而上到公寓二楼后,我又目击到隔壁邻居在门前说:「看我这个,怎么样,怎么样啊?」她弯起手,露出手臂,但问题大概是在于只有她一个人在吧。看来这些人一个个都在自言自语。她似乎发现了我而惊觉不对,但只用了奇怪的「喔呵呵呵」笑声蒙混过去,就走螃蟹步进了房间。

  这公寓要不要紧啊?

  可是该怎么说,我身边似乎全是些怪家伙啊。

  我一边把玩沙漏,一边叹了一口气。

  唉~~

  「就没有外星人在吗?」

  的确哪儿都看不到。

  今天我也日复一日,毫无收获地回到房间里,打开电风扇的电源。

  我和电风扇之间没有人挡著,所以舒畅感很顺利地送到我身上。

  说到这个,足利后来都没出现了。从几天前起,在大学里也都没看到他,但他多半是跑去泡在站前的麻将馆里了吧,这是常有的事。等他把钱输光了,就多半又会跑来,虽然不来也没关系啦。

  对了,我听说了大学在传的传闻,说是有神秘的怪人出没。虽然很想说神秘与怪人的含意有重叠,是有这么神秘再神秘吗,但听说附近就是有个动作令人看了非常不舒服的家伙在游荡。足利就很喜欢追著这样的人物跑,说不定他正起劲地想捉住这个怪人。尽管好好加油吧。

  说不定他就是外星人。

  我先让电风扇施舍了镇定给我,然后把沙漏放到地上。这个沙漏无论直放、横放还是滚动,沙粒都会持续由上往下流动。我觉得有明确上下之分的沙漏还挺稀奇的。不过也许是从下往上流啦,靠著某种神奇的力量。

  我的青少年时期,走向就被这个沙漏决定了。我被流动的沙子牵连进去,腰部以下深深陷进沙子里。连是左是右都分布清楚,就到处寻找外星人。还曾经只因沙漏略有反应,就留在原处等上半天。结果是途中开始下雨,让我感冒,作了恶梦,梦到被一种用两只脚步行的虾子追得到处跑。我用身体体会到了逞强是什么意思。

  「…………………………」

  冒出的汗水汇聚成一小道水流,和沙漏一同沿著背上流下去。

  我端正盘腿坐姿,挺直腰杆。这么一动,在我背后等得不耐烦的热气就像外套似的,从我肩膀上披了上来。而当我热得不敢领教而闭上嘴,就觉得即使掺杂在电风扇转动的声响中,仍然连沙粒掉落的声音都听得见。

  夏天没有我和幸长的回忆。大概也就是因为这样,让我只要一松懈,那家伙就会溜进我心里。

  幸长到底在我身上寻求什么,才会把这个沙漏交给我呢?

  我没机会问到这个答案,所以到现在还在追寻她的身影。

  我不认为她是在耍我。那个时候,她的确是外星人。

  我最后一次见到幸长,是在国小的毕业典礼。

  说得精确一点,是在毕业典礼结束后的回家路上,遇到悠哉悠哉走来的幸长。也就是说,那天我们之所以遇到,只不过是巧合。若说命运才是巧合,那么巧合会欲命运吗?我不懂。

  升上六年级时不用换班,所以我知道幸长从那一天以来,一次都不曾来上学,也就这么迎来了毕业。大多数同学都忘了幸长,而且即使想起,也只是打扫教室时搬动本来分配给幸长的桌子,然后想起有过这么一个人而已。小孩子的兴趣维持不了这么久,没有久到能够对幸长拒绝上学这件事觉得自己有责任。

  这天的幸长,莫名地拿著一把很大的铲子。

  「听说今天是毕业典礼说。」

  幸长对一群走在道路对面人行道上的家伙瞥了一眼,说出这句话。从我上次见到她,已经过了一年以上,但她似乎还记得我。只是她丝毫没有表现出为了重逢而高兴的模样。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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