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中了,就是国中生。
我觉得就是这么简单。幸长的问题对我来说太难了,让我很担心自己是否回出了她想要的答案。所以后来幸长立刻表示同意时,我由衷放下了心上的大石。
『也对,我也这么觉得。』
「喔!」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非得当国小生不可?』
幸长继续发问。我觉得这个问题本身,已经跳脱国小生的范围了。
『我觉得自己没必要当国小生,如果当了就会闹出无谓的风波。』
无谓的风波这个说法,我起初还听不太懂。但又想起在漫画上好像看过这样的说法,绕了这么一圈后,我渐渐懂得幸长想说什么。我觉得她这人真难搞,说话方式中有种繁琐,但相对的,聊到这里,我心中也萌生了一种欲求。
我开始想见见说话老是莫名其妙的幸长了。
她远比我所了解的她更奇怪。得到这样的确信,刺激了我的好奇心。
我想见她一面,亲眼看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在学校,根本没机会好好说话。
「我代领了你的上课讲义。」
其实这是漫天大谎,我根本一页都没代领。
「要吗?」
尽管觉得一个说不必当小学生的人,应该不需要这种东西,但我已经不能回头了。要我毫无理由就到女生家里去见她,这种话我实在说不出口。
『我想想,你可以送来给我吗?』
幸长的回答令我意外,接著她立刻把真正的理由也揭晓了。
『我想记住你的长相。因为我完全想不起你长什么样子。』
知道幸长原来也有著跟我差不多的念头,让我有种奇妙的满足感。而幸长说得很有道理,我也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明明是同班同学,但直到被大家起哄个不停的那一天为止,我对她这个人竟然没有任何一点印象,真不知道她在班上都是怎么待的。我忍不住想像起她像蝉一样埋进地面的情形。
然后我就根据幸长告诉我的住址,以及附近几个比较大的设施之类的情报,朝她家前进。距离不至于到不了,方向也是我曾经和朋友去过的。我一边祈祷不要被班上同学看见,一边骑著自行车穿越过整个市镇。这个乡下小镇,比平常稍稍宽广了些。
我找到她指定的招牌,弯进这条马路,就看见一个状似幸长的女生来到家门前。这个状似她的女生注意到我来了,转过头来。幸长微微歪头,眼睛就像辨识用的机器一样打量我。我们彼此默默地微微点头,各自认出了对方。
「过来这边。」
幸长对我招手,我进了她家的私有地。我也下了自行车,推著车跟在她身后。来到玄关前,可以靠围墙遮住旁人视线的位置,幸长转过身来。
幸长个子娇小,这样讲有点怪,但她就是一个长相很文静的女生。她的表情彷佛对大小事情都一一有所反应,维持端正不动。就像心灵与脸孔表面并未相连。
要说有什么在动,也就只有她剪齐的浏海。
从正面看去,幸长的浏海轻柔飘逸,眼睛追著发丝的飘动,就莫名地心脏怦怦直跳。这和找到想要的东西时不一样,有种心中涌起的事物被按捺住,却仍忍不住昂扬的感觉。当时我无法理解这种像是难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刚才我也说过,我不方便受到大家注意。毕竟我不能出风头。」
这是我第一次好好听到幸长说话的声音。她的嗓音让我觉得比其他女生要低沉,也或许是受到这样的影响,让我产生了一种印象,觉得她说话真有点硬,不,应该说是觉得很早熟。当时班上同学当中,没有人会讲「不方便」这样的话。都是说,不行、不妙或是真的惨了啦之类的。
「……那个……怎么,你好像……过得超好的说。」
她请假没去上学,所以也许是理所当然,但幸长的气色确实很好。她皮肤很有光泽,眼睛也没有黑眼圈。偏离了我对拒绝上学所怀抱的印象。
只是,她那令人觉得平静的柔和眼睛与嘴角,都像冻僵了似的生硬,让我觉得很不对劲。
「我不是生病,病已经治好了。」
「病?」
「是啊,我帮她治好了。」
我们的问答鸡同鸭讲。不是我,而是幸长的回答全都怪怪的。
幸长也不管这些 ,双眼正视著我。我想起她找我来的理由,就是说想记住我的长相。这我是明白,但我没有像这样被同年代的女生从正面盯著看的经验,不知道目光该往哪儿摆。我撇开眼睛逃避,等到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再拉回来,幸长却还在那儿。
我讲电话时也觉得不知所措,实际见到之后,更是说不出话来。
我感受到幸长和我觉得尴尬的意识,有著根本上的偏差。
「讲义。」
幸长朝我伸出手。我看著她小小的手,想起:「啊啊,我都忘了我用过这样的藉口」。
我胡乱抓了一些自己领到的讲义凑数带来,所以也就让给幸长。反正这些讲义我都已经看过,就算自己留著,也是所谓无用之长物。幸长看著这些皱巴巴的讲义,言不由衷似的对我说了声:「谢谢。」
「我想多半是不会再去,不过这些我就先收下了。」
幸长一边把讲义当稻草似的抓得皱成一团,一边这么说。我不由得傻眼,心想这种事情好歹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再来做吧。另外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