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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吧,然后呢?」
「你不生子女,也不达成伟业。你活下去有什么用?」
她以真挚的眼神,逼我叙述活下去的意义。
每个人都至少曾经不小心在这深邃的疑问山谷上踏空一次,但我没想到竟然会差点被外星人给推下去。我活著有意义吗?和爸妈一起住,独自盖著棉被时,我也曾经在黑暗中,对抗随著自我厌恶一起来到的这种疑问。
而这个问题绕了一圈,再度拦在我面前。说不定一辈子都会缠著我不放。
「……我没什么学问,根本想不到人活下去的理由。」
无数生物相连,拉起线所组成的世界
把身体塞进这小小的缝隙,压低呼吸,孤独延续生命的生物,具有的存在价值。
这个难题未免太壮大,个体无从发现答案。
「可是你也有不懂的事。」
异形挑起右边眉毛,问我是什么事。右眼里的异形也露出同样的表情。
我把食指伸到鼻子前面,同时指著她们两个。
「真要说起来,身为地球人,认识你这件事本身就是丰功伟业。」
和有知性的外星人相遇,不可能被归类为人生常有的一部分就了事。一旦公开外星人的存在,光是这件事就能让我名留人类历史。我有这个权利。
这个绝对不会行使的权利,让我说话变得轻盈。
外星人放下了眉毛。她轻轻抚摸,拨开我的浏海。
「……是这样的啊?」
她有了一阵停顿之后才回答。不知道这阵停顿当中,在异形心中翻腾的是什么情感?
异形转过身去,和我并肩面向前方,靠了过来。
「这样啊。」
异形再次做出的回答很平淡,然后不再说话了。
她看著前方景色的脸上,并未露出表情。
我惋惜谈话就这么结束,正要开口。但我的确没有学问,没有能把谈话继续下去的口才。到了紧要关头,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无言的时间流动。太阳躲到云层后面,一时间影子就像流水似的摊开。
些微的风从树林的缝隙间穿过,摇动了各式各样的事物,为异形的头发赋予了精气。
说来说去,我们后来还是在外头闲晃到傍晚。异形不时会想擅自跑出去,所以我就顺著她的意思,结果身心都比一个人走更累,相信今晚应该会睡得很熟。
我在公寓附近和邻居擦身而过。是住在左侧房间的女大学生,她紧紧握住钱包,全力从我身旁穿过。她挥起的手臂撞到了我的手肘,但我回头时,已经不是可以叫住她的距离。看她那么急,不知道是打算去买什么。
她跑过的轨迹,看起来像是发出彩虹色的光芒,会是我的错觉吗?
「刚刚的难道是?」
异形把头探到衬衫外,看著邻居的背影。说得精确点,似乎是在看著那像是被洒出来而淡淡散开的虹彩,还难得显得惊讶。
「怎么啦?你该不会说刚刚那个人也是外星人吧?」
「是不会啦,可是……」
异形说到这里,不解地住口不说,笑了笑。
严格说来,是右眼的异形用手遮住嘴,露出微笑。
「这个星球虽然没有很强的重力,却似乎有著确切的引力呢。」
「你在说什么?」
她似乎不想说破,维持在以这个外星人来说难得含糊的形容。
「我在自言自语。也算是尽一种道义。」
异形自己做出结论,缩回肚子去。未免太我行我素了吧。
我放弃解决增加太多的谜团,回到房间去。
一走进房间,就和像是等不及我回家而坐在玄关的小狗面对面。
午餐明明有好好吃,却已经在讨晚餐啦?
「明明一直在睡,肚子却饿得真快啊。」
我先脱掉鞋子,然后抱起小狗。这只狗摇著尾巴,张开嘴。
一种眼熟的灰色,从它大大张开的小嘴里扩散出来。
「啊。」
我无法动弹。对于这种像是布匹或糕点面团一样摊开来盖住我的灰色,我完全无从抵抗。但身体擅自有了动作。我做出相当勉强的后仰,弄痛了后颈,但总算躲过了灰色的拥抱。要是留在那像是大型生物咬合的嘴里,相信连我在内,都已经完全遭到捕食。
但我也并非完全躲过,有如触手一般从灰色的边缘伸出的十根手指,在张开时狠狠从我脸上剜过。右边脸颊烫得像是烧焦,脸的正中央则和一种像是皮开肉绽到连骨头都露出似的痛楚沾黏在一起。中间没有任何缓冲,彻骨的剧痛让我全身动弹不得。光是跪在地上忍耐疼痛,就已经让我无暇他顾。
代替我和这个从小狗嘴里跳出来的家伙对峙,是异形的工作。
从肚子冒出来的异形,像是护著我似的站到前面。
「你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