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捡到狗。
就在回家路上,黄昏时分。有著淡淡光芒的迟暮天空下,这只幼犬独自待在路上。它坐在道路正中央不动,耳朵与尾巴都下垂,显得没有生机,就好像是一滴黑色的水珠落在道路上。
我和这样一只狗对看了一眼。
一双埋在毛球内,有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看上去也像是在对我诉说。
我也不是那么讨厌狗,条件如此完备,实在无法视若无睹。当我想著至少应该让它避到路边去而抱起它时,就应该要注意到,这一切都错了。
小狗的鼻子按捺不住似的抽动。
然后小狗小小的嘴大大张开。它的嘴虽然小,张开的程度却大得过度。打开的方式就像扭开瓶盖一样,与开关无机物的感觉有共通之处。
接著从它稚嫩的嘴与舌头深处,喷出了一种白色的东西。
这东西像床单似的张开,盖住我整个人。
颜色从白色转为灰色。
我跟不上这转瞬间的情形变化,意识却莫名地尽力于不要让小狗摔到地上。毕竟要是让它摔下去,说不定就会害它受伤。
我的手与视野都被占据,事态继续恶化。
灰色就像咀嚼我似的,抱住我不放。
我是很确定有过这么一回事,可是……
意识随著睡出的一身汗展开。我躺在昏暗的室内,背上有著棉被的闷热。
起初我想到,是晚上吗?因为我必须考虑到打工的需要。
我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既没有开锁的记忆,脑子里也有著满出来的疑问,搞不懂何时躺下,而且垫被又是何时铺的。即使试著把记忆的碎片聚集起来,也毫无成效,只有钓鱼线徒劳无功地甩动。
我心想说不定是梦,确信产生了动摇。黑暗也在这时搭便车似的动了。
「……啥?」
我发现肚子上热热的,伸手一摸,就「呜哇!」的一声惊呼。因为有个冰冷而黏腻的东西摸了我的手指。我心想有鬼,明明季节不对,却一阵恶寒,起了鸡皮疙瘩。
我听见这种生物似的呼吸,全身战栗,僵在半起半坐的姿势。
我用渐渐习惯黑暗的眼睛细看,要看清楚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在路上捡来的那只小狗,待在我肚子上。
「………………………………」
由于并不是什么未知的生物,让我微微放下了心。
但同时我又吓得面无血色,被一种人称不祥预感的事物,不愉快地笼罩住。
我战战兢兢地抱起小狗看看。小狗像是在跟我玩,甩动脚和尾巴。伸出舌头很吵地不断呼气,还来舔我的鼻头。我觉得有点温馨,先是温馨,然后烦恼。
我不记得自己带它回家来。我连自己回到家的记忆都没有,说来也是当然。即使仔细看著它张开的嘴,银色也并未直扑而来,我十足提防著,确定不会有任何危害之后,才站了起来。
我拉了拉电灯拉绳。从灯光下看去,小狗用它那依然纯黑而与体毛难以分辨的眼睛看著我,那是一种像是有所期待的眼神。
「……追根究柢来说,我想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自认没这么爱护动物。我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事态,对人类都不怎么会好心帮忙,却忍不住照顾起狗来。即使想后悔,也掌握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连后悔的矛头都不知道该指向哪里。
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重新在棉被上坐好,然后看著这只嬉闹的小狗。
结果这只狗张大了嘴。
「看来你总算醒了啊。」
当然不是小狗在说话,声音来自一个更不可以张开嘴的地方。
这个说话声,这个听起来有点冰冷的冷漠少女嗓音,是从肚子那边传来的。
我看过去。
一名灰色的少女从我的肚子长出来。
她掀开衬衫,冒了出来。
我的眼球表演了后空翻。我翻著白眼,大为动摇地口吐白沫。
一股寒气让我脑袋冻僵。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本能命令我后退。
我用几乎磨掉屁股一层皮的力道后退。然而,无论我怎么后退,我和她的距离都不变。这当然了,毕竟她是从我肚子冒出来的。
而从肚子长出什么东西,照常理来说也不可能是好事。
「你似乎在动摇。」
她淡淡地观察我,对我报告状况。她、她在说话,她在说话耶,喂。
我的背撞在墙上,再也无路可逃。冒出来的她凑过来,就近和我对看。她的头发与皮肤颜色都没有变化,就像雕像一样。
「什!」
「如果有什么要问,我会回答。」
这种状况下,会说没有问题想问的家伙,根本不是人类。
「你是什么人?」
「我是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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