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定,是真正的一片空白。
犹如乾脆将生为明神明的过去暂时舍弃比较快似的,我与想像中的未来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因此,与田沼叶子的约定具有特殊的意义。
我快速离开神社,直往学校走,没多久发现衣服还穿在身上,活像可疑分子。尽管这么说有很多矛盾,我还是急忙脱下衣服。背包也不能这样直接提著走。和人说话,让我疏忽了很多。
沾血的衣服也脱了。虽然我有点抗拒在街上打赤膊,但总不能成为会走路的灵异现象。要是皮肤直接再沾到什么可就脱不掉了,只好特别小心地走。不能在人间自由自在过活的隐形人,真的有存在价值吗?
接著将背包塞在裤子里,以绝对不能见人,屁股撑得圆鼓鼓的蠢样快步进校门。直接打在皮肤上的阳光晒得我热到发痛。火在背上烤的感觉,让我有种想高举双手大叫的冲动。
我现在的郁闷,已经堆积到随时爆发也不奇怪的地步。
在校舍里使上臂不禁发抖的温差中,我上楼巡视一年级教室。头上三年级那层不晓得会怎么处置我的缺旷。会不会根本没有人在意,还是觉得有点可惜呢。尽管好奇,但我不想去看。
不久,我在一C教室发现了春日透。幸好现在是春天,窗户都开著,可以不动任何东西潜入教室。春日透在窗边座位乖乖上课,见到那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表情,我自然握起了拳。
为什么我要这么辛苦,她却能一脸轻松。
很简单,因为她是坏蛋。因为她坏,做坏事也能无动于衷。
好想往她侧脸狠狠揍一拳,不过我想起昨晚那转动的眼睛,担心暴露位置而痛遭反击的恐惧浮上心头。挨打的腹侧开始发烫,强调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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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过讲桌台前,听著怀念的上课内容接近春日透。她总不可能在学校装设会引起大骚动的陷阱或机关吧。她两手无力下垂,没劲地抄著笔记。咬在口中的自动笔灵巧地正确书写,字说不定比我还漂亮。
即使我从头看到最后,春日透一次也不曾转向我。
全身都是破绽。虽然我不想,但我随时都能实践田沼叶子的想法,偷看她的内裤……隔著裤袜看不太清楚,像是水蓝色。我继续直盯著看,有点期待她露些懊悔或害羞的表情出来看看。蹲著看久了,我发现她的腿部线条紧致洗练,尽管美感跟姊姊没得比,也看得出经过千锤百炼。对于双手失能的解答,或许就在她腿上。
我缓缓站起,这次将手伸到她脖子旁。无论要摸、要掐、要折,都随现在的我高兴。在这里掐她,其他人看起来也只是她突然表情痛苦吧。十指似乎已迫不及待,一抖一抖地弯折。
光是想像,好像就要喘不过气了。心脏抽痛,头脑发白。我担心紊乱的呼吸会被春日透听见,收手往窗口远端退。她看也不看我,表情正常地听课,彷佛一点也不怕我。
她为什么能这么大胆?
所以才杀得了人吗?抑或是相反?
对于怪物的恐惧与好奇等,不同于怨恨或辛酸的感觉滚滚涌上。
我继续从旁观察春日透。小心谨慎,一个喷嚏也不让它有机会打。她周围只有动笔声,不曾东张西望或私语,默默地面对课程。仅由此来看,她是个认真的好学生。
斜后方座位的男同学注视著这样的春日透,还用托腮的动作来掩饰。不过他没注意到也不可能注意到我的存在,整个很明显。他是看上春日透哪一点?用笔姿势?长发?还是侧脸?春日透有注意到他的视线吗?我遥想从前似的想起同学曾经说她可爱。
在没见过姊姊的人眼里,或许是那样没错。
但在我眼中,她就只是个可恨、危险至极的怪物。
话说……我甩甩头。这么伫立在上课中的教室里,感觉实在不太对劲。即使明知没人看得见我,老师的存在仍使我静不下心。多半是因为这违背我自己以及社会的常识吧。
一想像此时仍然重合的这两套常识,将随著我的隐形人生活逐渐乖离就很不好受。
课程结束,时间来到午休。看著每个人各自准备的午餐,我发觉自己也得想个法子不让肚子里的虫乱叫。和田沼叶子对话时,没请她帮我买食物真是一大失策。
春日透整理好课本就独自离开教室,我看准时机跟上去,以免在门口撞上其他学生。从方向能判断她要去的不是学生餐厅,而是福利社。一路上,无论走廊或楼梯,我都小心地贴著边边走。肩膀擦过墙壁而感到的冰冷,提醒我现在打著赤膊。周围这一个个学弟妹,有谁想得到现在有个半裸男子正和他们一起走在学校走廊上呢。
只要我有那种心思。
像春日透那样行动。
就能乘著春风,将惨剧送入这个乍暖的空间。
没有人会责怪我,也没人会阻止我。至今只会让我感到处处受限的隐形人生存方式,顿时变得一片光明。
能做的事少了很多?别傻了。
可以不顾别人的感受。
无论怨恨哀伤,都不会指向我。
对周遭制造多少伤害也不必考虑风险,实在太棒了。
我不禁醉酒似的一阵踉跄。
但是。
但是──有个想法垂钓于我的额头,在眼前晃动。
倘若姊姊知道我是这种人,会怎么想?
只有姊姊注视著我。依然和过去一样,感知著我的存在。
意识到这点,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