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我感受著脚底的冰冷颗粒,前往明神家。哒哒哒,目前的脚步声只有一对。想到说不定会变成两对,脑袋就开始发烫。
心里吹起大风,彷佛要让散落的樱花再度飞舞。
然而即使到了明神家门口,脚步声也没有加倍。抱憾之余,我对照自治会长的话确认房屋外观。应该是这里没错。
也许是因为脏污在夜色下不显眼,围墙格外地白。玄关在右手边,左侧后方能看见晒衣竿和小院子,车库好像也在那里。车有两台,和家里一样静悄悄的,耳朵充满隐形斗篷的摩擦声和自己的呼吸。
我低下头看看脚边,地面有点脏,颜色深得不像水痕。
感觉和先前脖子流的血污很像。
注视一会儿后,我抬起头。
明神明的房间在二楼吧,房里是暗的。偷窥时我仍保持警戒,也没有取下隐形斗篷。院子里说不定会有看门狗,彼此都看不见对手可不好应付。
确认地点后,今天就没有别的事要做了。
他姊姊那样的弱女子,我随时都能来杀。
但是,我并不会这样就感到满足,差得远了。
明神明和他的姊姊,我都没遇到。亏我路上那么期待脚步声。
心情开始闷了。刀喀哒喀哒响。
就是啊。我擅自认定随我动作细微打颤的刀在想什么,表示同意。
既然都出来夜游,视察完就回家太可惜了。
找个猎物来杀吧。
我装作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打算,不出一点声响离开明神家。
踏著轻飘飘的脚步远离住宅区,在路边发现合适的猎物。或许是刚下班累坏了吧,那宽广的背膀毫无防备。这样不行喔~我愈逼愈近。
随心跳逐渐加速,脸颊也高高吊起。彷佛无边无际,要无限地堆起。
这并不只是因为近在眼前的杀意。
喂,你看见了吗?
我正沉醉于杀人之中啊。
所以明神明,假如你在……
就来把满是破绽的我──
想到后续前,人已动身。
在错身而过的车灯远去的同时,疾驰而出。
猛一扭腰,双脚踏稳大地,刀随身走。
薄刃切开常识、生命与血肉。
将我埋没于欲望的间隙。
◆
我赫然发现春日透骑在我身上,大声反抗著想坐起来,脸却先被她踩了一脚。包裹脚底与脚趾的裤袜触感在脸上蠕爬,后头春日透的脸带著刀向我凑近。一咧嘴,衔刀的嘴角堆起小丘。
脑袋一片混乱而手脚冻结的我无法抵抗,只能任脚底蹂躏。
不久春日透扭动身体,将刀尖抵在我胸口。
轻松扭腰做出高难度姿势的春日透依然在笑,将我踩在脚下,摸著我的性命一端愉悦不已。我从没见过那种笑容。
纯粹地歪曲,甚至别树一格的脸颊与眼睛辉煌灿烂,格外刺眼。
无论消极晦暗之类的词都与春日透无关,她是积极且勇往直前地──发狂。
春日透的狂气,就这么往下一沉。
刀刺进我的胸腔,拧扭起来。
那剧烈的肩痛使我双眼大开……肩痛?
部位出乎预期的痛楚使我清醒。
睁开眼睛,眼前是整片的夜。
身体急速冷却,汗水猛喷。
看来只是一场梦,真不吉利。头痛在头皮四处流动,有如她的脚真的还在踩一样。能想像这么逼真的遇害画面,是来自曾被刺过一刀的经验吗?
「……………………………………」
我吐口大气,然后全部吸回来,填满胸腔。
春日透为何要杀人呢?又为何杀得了人呢?
躺著思考怪物的心思再久,头痛也不消退。
我今天也躺在自家院子里守门。想不到居然半途睡著了,惭愧惭愧。
我家、我房间明明就在眼前,却要在这么冷的夜里独自受冻。晚饭是从超市偷的,刷牙也用偷来的牙刷,洗澡也是随便用人家的水。反正看不见,就整个脱光来洗了。
做什么都担心被人看见,七上八下提心吊胆。
我大概是世界上最不自由的隐形人吧。可能是打呵欠的关系,眼眶有点湿。
这种生活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永远吗?再也见不到姊姊,这辈子就这样过?开什么玩笑?心中忽然激起某种东西。对姊姊近似崇拜的忠诚扭著大脑要刺激它奋起,对现实的不满具体地以头痛的形式责罚著我。
非得想个办法不可。
所以该怎么办?
我回到最初的疑问。
她为何杀得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