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帮我,是因为知道我的事吧,虽然有点夸张。
算是种过剩的关心,与轻蔑一样常见。
虽然他帮了我,但我就是觉得──
「真让人没什么印象。」
相对于他夸张的动作,脸却像戴了面具,感受不到他的感情。
就像平常的我一样。
这样的感想,也在我跨出校门时烟消云散了。
走吧,回祖父家吧……回去?嗯,就回去。
我想著摆设在家里的日本刀和挂轴,肯定这个想法。
◆
我很想一放学就回到姊姊身边,可是我还有社团要顾。
根据过往纪录,不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会长一个也没有。有点意外,也有点能够理解。学生会长就是该文武双全吗?
我也仿效旧人,在放学后挥舞竹刀。
我在剑道社姑且是担任社长。我的实力和成绩并不突出,能当社长大概是对每个人态度都很亲切的副产物。
与人对练时,我依然总想著姊姊。
尽管老师曾要我别带杂念挥刀,但我从不认为姊姊是杂念,所以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们没有专属的剑道道场,在体育馆一角发出稍嫌夸张的声响,扰著排球社员的耳。以切返(注:剑道的基本训练之一)结束练习后,我们集合到角落列队正座冥想。无论沉默或和人说话,我都只想著姊姊。
以前曾有师长夸我专注力与众不同。
会选剑道社,是由于姊姊也能听懂我在做什么的缘故。她耳朵很好,据说光是从踏步声或喊声就能大致明白我们的动作。
姊姊曾解释,她能「看见」声音一波波地扩散。
她那些独特的比喻总会提醒我,我们的观点永远不会一致。像这样闭著眼,球和人的撞击声也不会化为立体的视觉感受。这次换我们皱起眉头嫌吵了。
就在骚嚷声忽而飙升之际,难得有个异物混入我的思绪。
即使想起姊姊以外的女人让我作恶,但我赶不走她。
一天见到两次,害我对她的名字留下了印象。
春日透。
手不能动的「可怜」女人。
在学校扮著好人的我反射性地帮了她,可是无论再怎么想扮成正义的一方,也没必要像蒙面英雄那样出脚。
情况一急,脚就比手先动了。
既然放学了,就不会再遇到她第三次了吧。
要努力赶快忘记她。
由于我是社长,整列、冥想和结束的指令都是我来下。
说念书很重要,废止晨练的也是我。
下令解散卸下防具后,站在一边的排球社员向我搭话。
「明神同学,辛苦啦~」
「嗯?喔,嗯。你们还要继续呀,好操喔。」
我们一起抬起头,苦笑著看球越过网慢慢飞来。
当然这段时间,我也急切地盼望能早点回到姊姊身边。
在学校,我经常像这样被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搭话,证明我一举一动都装成待人亲善的好好先生得到显著的成效。感觉上女人特别多,或许是为了不引起姊姊反感而练成的话术,也在我和其他人对话时产生作用了吧。
接著,大家将各自的防具和竹刀收进体育用品库。防具袋在跳箱边堆的跟山一样,竹刀则是捆成一束立在球篮边。
由于我们是缺乏战绩的社团,用具就只是这么保管。目前连体验社员都很少,说不定等现在的二年级生毕业后就要面临废社的命运。在这种状况下应该能轻易当上社长,也是我选剑道社的重点之一。
姊姊也晓得棒球在打什么,只是我们的棒球社人太多了。
「社长,我们等等要去晃一下,要来吗?」
我郑重婉拒了社员们的邀请。上次陪过一次,这次拒绝应该不会惹人嫌吧。我就这么粗糙地认定了。
其实我没有一次想去,但难就难在身不由己。
更衣前,我先到厕所洗脸擦汗。与其他运动相比,剑道流的汗都积在里面,夏天要是疏于保养面具跟胸甲,结了层盐也不奇怪,梅雨季还有霉菌在虎视眈眈,每到这些季节都特别累人。
不过这些都要在今年结束了。
我抬起头,与镜中的自己对上眼。
人若想看自己,就无法别开眼睛。
「……有点哲学?」
我再想想,感觉不太对。
总之,我很渴望姊姊能认为我是个聪明人。
姊姊没见过我的长相。据说她其实依稀记得父母的脸,所以家里就只有我没能为姊姊的黑暗添上半点色彩,让我很过意不去。
我在姊姊心中是什么形象呢?
探寻记忆般,我摸起下巴和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