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没办法自己站起来了……」
钻钻钻钻。小光的上半身逐渐埋进枕堆里。我连阻止她的劲都提不起,想就这样说声「Goodbye」送她下潜。但最后她脸还剩一半留在外面就停了下来了,反倒让人觉得扼腕。
「……………………………………」
我俯视小光半个身体埋进枕堆,忽而心想。
不知我砍人而被喷得全身是血时,看起来是否也像这样。
「回家小心喔。」
「我不会回家,要去学校。等你想来,就来找我吧。」
小光拿小说遮住剩下的半张脸。
「再会了,约翰。」
那是哪位啊?我就此留下双脚上下甩的小光,出了房门和家门。
她房间彷佛能将懒惰化为温度,有种独特的暖意。脱离那个空间,来到白天的强烈阳光下,蜡一般裹在我身上的感觉跟著开始融化。
我顶著太阳,闭目站了一会儿。
然后回头。
有时候──真的只是有时候。
我会想像假如杀了小光或其他认识的人,自己会有怎样的感觉。
如此想狠狠撕裂自身周遭环境的冲动,不时侵袭著我。
即使这冲动长久以来一直怂恿著我,目前我都克制住了。要是做出那种事,我现在这么努力维持现况杀人就全白费了。
尽管如此,假如我会有按捺不住的一天……那倒也不坏。
因为那也是一个正当的理由。
我也许能从杀人中获得快乐,但我想杀人总要有个理由。
胡乱杀人并不好。
如同食用其他生物的肉,得心怀感激。
既然我会夺走那个人的人生和心智,就得遵循某种规范才行。
◆
能从中感觉到自己的事物,就是我该负责的事物。
这我明白。
那当我再也感觉不到自己时,谁该来替我负责呢?
被卷入眩目的变化漩流而晕头转向的我,努力回想那天的事。
最先想到的,仍是姊姊的脸。
我家有两个AKIRA,一个是我,一个是姊。两个都是父母取的名字,只是汉字不同。我们并不是双胞胎,所以单纯是他们特别喜欢那个名字吧。都没想过喊人时很麻烦吗?每当妈妈在一楼喊人,总会让我们很头痛。
姊在这时总会让人觉得不顾危险地加快动作,看得我捏把冷汗。可能是我即使和她生活了这么多年,明知没问题也仍会不由自主地看低她的关系吧。这里有些表面话掩饰不了的缘由。
「阿明,怎么了吗?」
用踏台做运动而满身是汗的姊姊察觉到我的视线。好敏锐。姊──姊姊虽是背对著我,却看透背后一切似的那么说,彷佛背后长了眼。
我当然不会说我看傻了,便端出事先准备好的藉口。
「你脖子上起了一点汗疹。」
「咦?不会吧,讨厌。哪里哪里?」
姊姊中止晨间运动走过来,直要我指出位置。汗水淋漓而身体发红的她毫无戒备地凑近,其周围独特的热气顿时包围了我,让我有点紧张。是我太过意识她吗?
但眼睛下方痉挛般的颤动,告诉我那是出于我的真心。
「说到汗疹,虽然是我自己提的啦,不过姊姊,你对它知道多少?」
姊姊摸著脖子回答:
「一颗一颗的。」
「是没错啦……」
「摸起来好恶心喔,我喜欢滑溜溜的。」
真是难懂的好恶。
或许姊姊这样的人就是会变成那样吧。
我叫明〈Akira〉,姊姊叫阳〈Akira〉,都姓明神,年纪差三岁。
她剪齐了轻柔得甚至感觉很脆弱的头发,惊人的好气色为她更添风采。彷佛经过淬炼的双眸,有如没有生物聚集的水面动也不动,不看我。
「阿明,来得及吗?」
「咦?」我伸长脖子看看时钟。「差不多该走了。」彼此彼此。
「这样啊。」姊姊拿毛巾擦著脸,恬然一笑。
只是眼睛在这当中暧昧地转动,往奇怪的方向看。
姊姊双目失明,据说一岁半就失去了视力。
她自己好像不记得曾看过什么,但仍能依稀想像出颜色是什么感觉。我由衷希望那能为姊姊的黑暗带来一点微薄的色彩。
姊姊说要冲个澡再出门就往浴室去了。听了之后,我在家里来回踱步远离浴室,尽全力不去想。但即使像这样假装不在意也似乎会被她看破,怪恐怖的。
她一有空就会运动,说是身体太久不动就会变得很笨重,感觉跟在意胖瘦不太一样。如同聊汗疹那时,我大多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