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她是在义警队会议上见到的女孩。
她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飘在空中?
为什么带著刀?
许多问题层叠著冒出来,手脚动弹不得。
「哎呀。」
少女如此低语,不知踏著什么跳到地面上,并再度「残缺」。
无数圆点挖穿了她浮起的上半身,而她却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注视我。
相对于她的淡然态度,我完全无法理解这是什么状况。
为什么只剩我一个人?
陪我巡逻的人上哪儿去了?
浮在阵阵狂风中的刀来回抚摸著我的本能,使戒心乘著寒意窜遍全身。差点垂下的双眼所见到的少女脚边,没有一片樱花。
刚才飞得到处都是的樱花到哪里去了?
少女的刀和她的身体一样残缺,失去功能。
接著,她的身体开了更多的洞。
而少女只现出一半的脸凄惨地歪曲。
彷佛能听见骨头摩擦的声音,恍惚地歪曲。
随后少女一扭身,以她歪曲的嘴咬住刀柄,从虚空中拔出且架定。
就在我被那超现实行为夺去目光的瞬间,致命锐器刺穿了我的胸膛。
明明刺的是胸口,我感到的却是出乎意料,如同后脑杓被猛敲一棍的冲击。
或许是因为无法理解的种种占据了我一切现况的缘故。
少女刺了我一刀。猛一跨步,用力甩头,把刀刺入了我。
摆振衣袖,以一肩撞上来的感觉,向横飞快地一刺。
用的是断了的根本没碰到我的刀。到现在,我看起来还是根本没碰到,但它确实已刺入、撕裂著我的身体。在咬著刀柄的少女因兴奋而闪耀的眼眸目送下,我抱著空洞的胸倒下。背部的痛彷佛踹醒了我胸口的痛,像有几颗蛋在我心脏里滚动的阵阵剧痛,使我的语言和理性逐渐崩坏。
我呻吟著,不禁伸手按胸。
但这却让我一阵战栗,甚至忘了痛楚。
夜空与我之间,什么遮掩也没有。
无论再怎么意识自己的手,空中也没有任何东西。
我,看不见我自己。
我,从自己眼前消失不见了。
手、鼻、脚,都不存在了。也看不见身体。
我不见了,正泉涌而出的鲜血也遍寻不著。
是因为这就是「死」,还是我被其他诈术唬弄了呢?还没有分辨的余暇,我已经清楚感到隐形的自己意识逐渐模糊。
看不见、看不见,我看不见自己。
我无论何时何地都特别重视的自己,就这样消失了。
看得见的,就只有旋动著散开的云,微微带点蓝色的夜空,以及──
排除了我自己,完整无缺尽收眼中的,世界的美。
告诉我,至今自己的身体对这美景造成了多大的破坏。
樱花静悄悄地窜过我和夜空之间。
如此令人感动的赏花,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
「于是犯人再一次遁入了黑暗之中。」
我将擦去血污的刀收回鞘中,意气风发地踏上归途。反正我走路不会摆手,又需要用嘴咬刀,鞘挂在左边会妨碍我踏步,所以是挂在右边。低头确定刀收好后,一阵夜风摇动染满血的雨衣。
尸体我都用嘴拖到林子深处丢了。前些时候经过的桥边,有栋被讥为鬼屋的大宅子,旁边有片又浓又高的树林,下边一点就是河岸,我就是把尸体扔进了那片树林里。不会有人到那里去,丢到那里就不会被发现了。只要人还依赖视觉就绝对不会。
话虽如此,连续拖五六个大男人,嘴实在是酸死了。我漱漱口、用脚擦脸,预定回去要作个好梦。辛劳与幸福交杂的未来,使我笑弯了颊。
宰掉第二个时他叫了一声,让我的心凉了一截,但大致上还挺顺利的。
更上一层楼了的感觉不断涌现,胸中畅快不已。
既然被害蔓延到义警队,他们态度应该会变得更强硬。
这样很好。
失去双手的我,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为验证这点,我需要爬上更高的墙。
下一次,该装成什么样的犯人好呢?
今天的兴奋与想像未来的昂扬,使我大腿内侧抖个不停。
这不是临阵亢奋,而是三种可能的第二种。
我吁口气,吐露飘飘欲仙的心情。
「啊……好好玩喔。」
今晚的感想,全浓缩在这几个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