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我说喜欢这房间,并不完全是谎言。
只要伸长脚敞开纸门,躺著的我也能见到夜空。其他房间都只能看见围墙,这里没有多余的东西遮蔽视线,我很喜欢。车灯不时像浸湿般快速穿过中庭的墙面和对面的屋檐。即使在乡下,夜里路上同样有人车往来。
必须小心谨慎。
等光线消退,我竖起耳朵,等待家中不再有任何声响。必须等到祖父睡著才能行动。
我不必等太久。
幸亏祖父是个信奉早睡早起身体好的模范老人。
……就这样,那一刻在深夜之前到来了。
我钻出棉被,将准备好的衣物如斗篷般披在睡衣上。
扭动上半身调整位置之后──
拿我的刀。
祖父家里,摆了一把真正的日本刀。
它是我喜欢这个家的最大原因。
尽管不是名刀,刀刃还是利得轻轻碰一下就会受伤,更别说用来砍人了。
当然,那并不真正属于我,是祖父从祖先那继承下来的。
而今晚,我要借它一用。我咬著刀鞘提起来,调整好位置后从外侧缠上腰带固定在腰间。虽然我一个人没办法穿衣服,只要勤加练习,还是能用脚在低腰位置系上腰带。
其实不带刀鞘最轻松,但有些时候没有鞘也很麻烦,再说不必要的暴露容易使刀刃平白受损,鞘不能不带。
这部分只能再想办法折衷处理了。
「收在哪里……有了,应该是这个。」
我将脚伸进底下的柜子,靠触觉找出那个。用脚趾拿出来后,从头套下去。可能是吸付了不少存放地点的味道,灰尘味很重,血腥味也是。
但没有这个可办不了事。迷彩搞定后,我来到外侧走廊。
走玄关可能会吵醒祖父,所以我从中庭外出,没穿鞋的脚直接感受到土地的冰凉。吸饱夜寒的土地,使我意识不由自主地集中在脚底。啪啪啪、啪啦。脚步声晚一步才跟过来似的。
上了马路,地面与温度的质感又不同了。走在土上,有种在做某种不能做的事的感觉,但站在马路上就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彷佛天下任我遨游。
我检查刀鞘角度,以免鞘尖拖地。
一瞥熄了灯的祖父家后,仰望夜空。
很不巧,今天乌云蔽月。不过它迟早会再露脸的。
就像日升日落一样。
我所企盼的夜晚又来了。
这一次像是真正的临阵亢奋,大腿内侧又抖了起来。
◆
「这是什么?」
那是看似木板变了色的祠堂,我询问后带头的大叔回答:
「那是菜农的直销站啦,你没看过啊?」
「呃……是喔。」
菜农直销站啊,我脑里还是没有画面。他那样问我,感觉像在刻意设一堵墙,划清自己和外地人的界线……这样的自我意识使我不敢多问。
「这么晚了,会有女人在外面走吗?」
「就是有才会有人失踪啊。」
一起在镇上巡逻的中年男子以沙哑的声音回答。他似乎和我一样没什么干劲,两支手电筒往前面乱照,而我们就像在光线指引下行动。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游荡,是她们自己活该吧。」
「太自私了吧。」
虽然明知说那种话也于事无补,我还是忍不住抱怨了。
我们已经在负责区域巡了三十分钟,但别说女人,就连补习班下课的小孩都没看见。
「最近小孩大多是家长接送啦。」
世道乱嘛。我问一句,他都会很规矩地回一句,想必是很无聊想找话说吧。
我也觉得很无聊,一点劲儿也没有,不过又多少有点紧张。
即使目前被害者都是女性,下一次是谁可没人晓得。而事实上,确实是有失踪的人。
「也不一定是真的出事啦,搞不好是离家出走或跑去旅行什么的。」
「……你真的这么想吗?」
他没回答。也许是怕祸从口出吧。
是没错啦,那部分谁也说不准。就算模糊不清,犯人还是可能潜藏在这个镇上。为什么我们要在这种状况下巡逻呢?镇上各位大德想送死就自己去吧,我想珍惜自己的性命。
反过来说,只要我能活命,其他人死光了我也无所谓。
「有人说是妖怪搞的鬼耶。」
「咦?」
隔了一小段时间,让我一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有点慌张。
「有个家伙在车上看到,还到处在闹说看到只有一双脚裸以下的脚ㄚ在路上走呢。还知道要走人行道,这个妖怪搞不好还满守规矩的喔。」
「是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