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三班的教室位于校舍的二楼,虽然是假日,但当然还是会有学生来参加社团活动,所以校舍中四处传来人的气息。三楼的音乐教室传来吹奏乐社的吹奏声,某处传出学生的笑声,从走廊的窗户望去的球场上,响起足球社稀稀落落的吆喝声。
不过,那些声音听起来就像盖上一层麻布一样模糊不清。踏进教室的瞬间,我僵在原地。穿著十号球衣和戴上队长标志的男人,正站在窗边。
「森胁……」
当我想起他的习惯而惊觉「惨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明明早就知道在比赛前其他社员会往返社团和球场,但唯独这家伙会待在二年三班。
「好久不见,你怎么会来?」
森胁淡淡地询问。
「啊,没有啦……就忘记拿作业……」
我游移著视线,瞄向自己的书桌,偏偏我的座位就在森胁旁边。
「哦?」
森胁瞥了一眼我的亮面运动包。
「是喔。」
他对我说些什么我搞不好还比较轻松,这种简短的附和令我十分难受。
「今天有练习赛……?」
我明知故问,为了不让他问我的事情。
「嗯。」森胁微微点了点头,答道:
「因为高中足球快要开赛了。」
他眺望球场的眼瞳里,燃起了平静的斗志。
「应该说,预赛已经开始了。」
「哦……这样啊。」
我边说边慢慢走近自己的书桌,森胁还在俯视著校园。我悄悄将手伸进抽屉抓住作业,快速抽出,我正暗自窃喜的瞬间,森胁锋利的目光朝我射来。
「桐原。」
我的心脏停止跳动了一下。
「来球场吧。」
这时我体会到,这是他最后一次这么说。
森胁以后一定不会再约我了。因为他已经是队长了,是球队的支柱,没时间再理会不来社团练习,又依依不舍不肯退社的幽灵社员。
我感觉眼睛下方蠢蠢欲动。
早上咽下的食物在下腹部一带大肆胡闹。
我一语不发地背向森胁。
走出教室后我立刻迈步奔跑,感觉不这么做的话,我一定会哭出来。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但有印象被按了两次喇叭,想必我走在路上时非常魂不守舍吧。脑袋完全停止运转。我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震惊的,但就是思考冻结,走路时也看不见前方。
走上房间的途中,被楼梯绊倒了三次,用身体的重量推开房门走进房内后,才总算觉得成功逃离了什么而松一口气。
不行了。
我已经撑不下去了。
甘愿悲凉凄惨地沦为幽灵社员、垂死挣扎的原因,难道就只是为了森胁那简短的一句话吗?
亮面运动包重重地摔落在地板上,震醒了我冻结的头脑,脑袋开始运转后,我渐渐明白自己大受打击的原因,令我更加沮丧。
森胁对我说那句话的期间,我就算不出席练习,也能待在足球社,能当个幽灵社员,能继续对父母说谎。毕竟再怎么样我都还是在籍社员,不算完全说谎。
但要是被森胁舍弃,我甚至连幽灵都当下不去。明明到头来没在踢足球的事实始终没有改变,但却带给我超乎想像的冲击,本来就已经够脆弱的心瞬间破得粉碎。
我心神恍惚,不知道经过了多久。
心想差不多该换衣服了,我慢吞吞地抬起头后,看见书桌上放著一个奇妙的东西。好像是寄给我的包裹,茶色的立体信封袋上贴满大量的邮票。
什么都好,我需要转移注意力,便冲上去拿起信封袋。我将它举高,透过灯光查看内容,再用手触摸,感觉硬邦邦的,大概是信封中还有一个信封。我把线一圈一圈解开,查看里头,不出所料,里面还装著一个尺寸较小的茶色信封。我将信封抽出来后,上头好像列了几条事项。
请严守下述规则:
•只拿自己的,不看别人的(保护隐私)。
•不对他人的时光胶囊恶作剧(高中生不幼稚)。
•看完后,寄给通讯录上的下一个人(身为同学的义务)。
「规则……?」
我疑惑地翻到背面后,背面写有这样的文字:
要号召全班同学一起挖出来太麻烦了,就照班级通讯录的顺序传下去吧。这是小山丘第六小学一年一班制作的时光胶囊。
「时光胶囊……」
我哑然无言了一会儿,时光胶囊是用寄的吗?
窥视信封内,看见最上方放著一张有点皱皱的纸,是通讯录。最上面那一行跟第二行半的名字上打了个圈,我之后的名字则没有任何记号。原来如此,通讯录是按照座号排列的,收到时光胶囊的人就依序做上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