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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们的生活完全背道而驰,但至少死的那一瞬间,我可以和秋峰携手度过。
对凛来说,我还是不在比较好,而我也无法忍受凛的纯真。
让我死吧,凛。让我解脱吧。
我已经没有气力去忍受这悲惨的人生了。
心脏发出钝响,一折为二。
用脏话怒斥你,看到你默默流下眼泪的那一瞬间,我便无可挽回地支离破碎了。
让我走吧。请不要再让我蒙受更深的耻辱了。
“呼……呼……”
我可以听到自己浅浅的呼吸声。
内脏逐渐硬化,血液循环也缓缓趋于停滞。仿佛我的生命越过了皮肤这条分界线,开始溶解。水体温单方面地被冰冷的水夺走。
原来人是这么简单就能死去的生物吗?
意识逐渐远去。
黑暗扩散开来。
这片黑暗断断续续地通往死亡。我本能地领悟到了这一点。
快要消失的意识里,耳鸣声越来越响。
不久之后,耳鸣声覆盖住我的意识,我开始连水声都听不到了。接着,那声音如融化的金属般蠕动着,改变了形态。
“您要从死亡的深渊里爬上来————”
凛的声音不断回响。
我下意识地睁开眼睛。
“可以打几分?”,这一句话从模糊的意识中浮现出来。
视线的前方是摇曳的水面,手机屏幕正在这一片黑暗中释放着光芒。
“可以打几分?”
通知栏弹出凛发来的信息。
我无法判断这是妄想还是现实。
手臂莫名地僵硬、钝重。
我试图活动身体,稍微使点劲,指尖便一阵发麻。
用僵硬的手指滑动屏幕,打开凛发来的图片。
显示在屏幕上的,是被分解成三片的竹荚鱼的照片。我怔怔地望着那张照片。
“可以打几分?”,后面跟着这样一句话。
用笨拙的动作杀着竹荚鱼的凛的身姿浮现在眼前。
她还需要着我吗?
学生食堂里,眺望着周围学生的凛的身姿浮现在眼前。
教室里,眺望窗外的凛的身姿浮现在眼前。
即便被我叱责依旧奋不顾身地奔向我的,凛的身影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凛……凛……”
我无数次地低声呼喊她的名字。
细弱的声音很快便被水流声淹没了。
渐渐地,我的声音越来越响。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如此强有力地呼喊凛的名字?
强行与妻子发生关系的那一天,凛的身影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深刻到我甚至怀疑不会消散,深刻到让我绝望。
站在死亡的边缘,视觉与听觉早已模糊的情况下,仍残留在我心里的,是凛。
凛的占比越来越大,轮廓逐渐清晰。
牙齿嘎吱作响,无法咬合。
从缝隙间漏出呻吟声。
“我、我……”
连去死都做不到吗?
明明离曾经视为理想的生活方式已经越来越远————
明明对自己没有任何价值这件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却还是害怕么……”
害怕死亡。
声音在颤抖。
抵达了死亡的边缘,前方确确实实有死亡的存在。
“可、可恶啊……可、可恶……!”
我以为自己是认真的,以为自己这次一定能做到。
我分明以为自己能和秋峰做到一样的事。
“死、死……死、不了……死、不了……呜呜呜……”
我感到有某种温暖的液体混进了拍打脸部的冷水里。
是泪水。泪水从眼眶里滑落,顺着凉透了的脸颊流下,直达嘴角。
“秋、秋、峰……”
归根结底,这就是秋峰和我的不同之处吧。
这样的不同让秋峰成为了大文豪,而我呢,变成了碌碌无为的中年男人。
秋峰决定去死,然后死去了。
我决定去死,却恬不知耻地试图爬出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