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从昏暗中恢复了视野的伊丹,一边扶著额头一边摇晃著脑袋。
本应纹丝不动的地面,好像在来回颤动似的,到底是自己摔倒的?还是被什么东西撞倒的?这些都无从知晓了。在承受了塞米的身体与LAM后部喷射气浪的双重冲击下,三半规管看样子已经产生了错乱。
由于身上出汗的地方都沾满了尘土,又被LAM的火箭喷烟熏到,伊丹看起来就跟个脏兮兮的土人一样。连嘴里都是脏东西,口水发涩著实让人不爽。
在乾涩的口中收集水分,吐了好几次唾沫。随后,一些唾沫星子沾到脸上的触感,终于让自己想起了仰面摔倒的事情。
到底过了多久?一瞬间?几秒钟?还是几分钟?
眼前的世界在回旋,伊丹一边静待著这种晕眩状态的恢复,一边望向四周。
这时,塞米的脸出现在只有胳膊肘那么远的地方,就这么瞪著伊丹。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她的目光一动不动,伊丹不禁吃了一惊。到底出了什么事?伊丹的视线从她那美丽的脸庞滑向脖子,然后再到有著漂亮曲线的丰满胸部的时候,他明白了。
塞米变成了一具尸体。
虽说被炎龙咬碎,但不一定会被吃下、咽下。有著楚楚动人魅力的塞米,在寥寥数秒之内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这让伊丹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这名少女再也不会动了。这个不能动的物体既不会说话也不会思考,只是一具亡骸而已。
伊丹慢慢地把手伸了过去,抚摸脸庞合上她的眼睑。
身体还很柔软,尚存一丝温度。整个脸部一点伤痕都没有。合上眼睑的她看起来好像只是在熟睡而已。不过,看到胸部附近那在现实中根本无法想像得到的,被损坏得一塌糊涂的肉体时,才终于明白她再也醒不过来了这个事实。
突然,爆炸声轰鸣,碎片与热浪猛烈地朝伊丹倾泻下来。
他慌张地抱住头。虽然身体各处都受到了割伤,但不知是哪里的瘀伤或烧伤让他感到尤为的痛苦。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冲击——这阵强烈的冲击无论对身体哪部分造成严重伤害都不足为奇。
这时,伊丹真切地感受到与炎龙的战斗这还仅仅是个开始,战斗还会不间断地继续下去。
据说人在只剩一个头的时候,在脑细胞坏死之前的短暂时间里,还是会拥有意识的。如果传言属实的话,塞米就把伊丹作为了直至死亡的瞬间所看到的世界逐渐变暗的最后的风景。
假如真是那样的话,她是怀著怎样的想法凝视著伊丹的呢……
「我得走了」
伊丹抚摸了一下塞米的头作为告别,憋起一股劲儿然后俯下身体开始匍匐前进。
他发现从一开始『铁钵(头盔)』就不见了。由于头盔在下巴处的固定带老旧走形,上面的卡扣被一阵轻微的冲击震脱落了。是应该对脑袋还安然无恙表示喜悦,还是应该对失败表示悔恨呢……
在飞过来的碎片、爆炸的冲击、以及炎龙喷出的火焰下一边抱头保护头部,一边望向四周,用手摸索著寻找起爆器和卷盘。
没用多久就发现了被落下的沙石和尘土半埋在地下的起爆器。
伊丹伸出了手,但是完全没有拿起起爆器的时候本应感到的那种触感,他咂了一下嘴。
起爆母线在中途被切断了。是LAM爆炸时的冲击造成的呢?还是碎片造成的呢?不得而知。
「可恶!!」
煞费苦心的努力归于泡影。
如果不能使用安装好的炸药,就只能把赌注全押在LAM上了。可是,黑精灵们在没有统一的领导下就这样鲁莽地前赴后继地牺牲了。看上去勉强还能战斗的只有库洛乌、范和姚而已。而且三人也已经是满身疮痍疲惫不堪了。浑身上下都是血迹和创伤,甚至还有不知是炎龙的火焰造成的,还是LAM的喷射焰造成的烧伤,身体各处都有黑黢黢的好似碳化一般的伤痕。
姚从班的身下拉出LAM向著炎龙猛冲过去。她忠实地按照伊丹所教导的事情行事。拔出探针,把保险调到F。射击命中的话,毫无疑问会将炎龙的鳞片炸碎。
陷入疯狂状态的炎龙,不厌其烦地冲向岩壁,像要跳跃起来一样躲避著火箭弹。那样巨大的身体每次撞到地面和岩壁,突出的岩石平台都会剧烈地摇晃,火山岩壁也会夸张地崩塌下来。如同雪崩一般,火山灰、轻石和岩盘都会坠落下来。
就在这时,范被炎龙的火焰喷射到,然后使用同归于尽的攻击给予了炎龙些许损伤。
伊丹边说著「混蛋!」边站了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黑精灵便死的死伤的伤。塞米死了,现在范也死了。如果再有一瞬间的犹豫不决,可能下次就要轮到蕾莱、杜嘉、姚和库洛乌他们了。只要一想到这里,伊丹马上就行动了起来。不管是壮烈的觉悟也好,还是决意也罢,总之不是这种精神上的因素让他行动起来的。不假思索,脑海里一片空白,仅仅是在军事训练的作用下条件反射的动作——伊丹飞奔了出去,捡起起爆器,捡起卷盘,手里拿上钳子。
他冲到炎龙脚下,在埋藏起爆母线的地方摸索起来,然后用手刨开地面。
光有剑刃相互的碰撞不能算是战斗。光有枪炮相互的射击也不能算是战斗。挖洞、传令、安装炸药,每项工作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忠实地履行著被委任的使命。这才是战斗的全部。
伊丹正在确保能将炎龙消灭的最后王牌,他把这当作是自己的使命。
找到被切断的地方,用钳子剥去电线皮,重新把切断点接上。
虽然说得简单,但是头上有炎龙在闹腾,口中吐著火焰,LAM的爆炸也在产生著强烈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