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41-50



  然后把我带到卧室去了。

  这件事之后,家人为我准备一张小书桌,要求我每天都要复习和预习功课。已经上过的科目要复习,大阿姨竭尽所能地帮我学习算盘、书法等,其他科目就由两个姊姊来帮助我。虽然每天在教室都会碰到阿蕙,让我感到心酸,也很不愉快。这件事之后,我不再缺课,每天都乖乖去上学,而阿蕙对我漠不关心,都跟其他同学一起玩。我觉得自己比同学差,所以变得很消极。对我来说,在家里被家人要求复习和预习功课,更是痛苦。虽然很没面子,可我实在无法理解老师上课的内容,好几次都很气馁而想放弃一切。但是家人为了鼓励我,都会给我糖果、饼干作为奖励,让我再接再厉继续学习。每天这样复习、预习,我终于渐渐开窍了,一句一句把课文背起来,一题一题解数学题目。我的知识急剧累积,信心也增强,开始对读书产生了兴趣,每天放学回家后,都自动自发坐在书桌前复习和预习功课。其实,如此做的主要动机还是期待被赞美。不久考试来临,在下一学期时,我便考到第二名,阿蕙则是女生中的第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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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我急剧变聪明,有如脱胎换骨般感到整个世界都变明亮,孱弱的身体也明显好转。无论参加什么竞赛,我都在前三名,包括相扑、夺旗等。日子就在平静中度过,有一天,班上第一名的庄田搬家了,我接替他当班长。那时,我对阿蕙的羞愧与气愤早已消失,所以很期待两人之间那种好似一棵刚萌芽就枯萎的小草般的友情,能够在春天的阳光下愉悦地恢复生机。看起来阿蕙好像也跟我有同样的期待,我们只是在等待一个重修旧好的机会而已。

  孩子的人际关系如同狗群之间的关系,一个强者就能够压倒其他人。庄田离开后,我成为当中的强者,便在同学们都很顺从的状况下大耍威风。不过,我深信自己是在这个年龄层的淘气鬼中最善良的一个。

  有一天,长平忽然被同学们排斥,大家嘲笑他是“猴脸少年、猴脸少年”,他气得满脸通红地追赶那些同学,最后无可奈何,终于哭出来,一头趴在课桌上。我看到这种情形,一马当先冲进那群围绕着长平嘲笑的同学当中,严厉告诫大家,从今天起不准再叫他猴脸少年。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叫他猴脸少年。这是不过,那个岩桥依然爱欺负弱小,经常戏弄女生。有一天,老师照例带大家到虎杖山去运动,他一个人跑进草丛里,拼命摘那些有刺的果子。我心想他肯定又要恶作剧。不久他双手捧着一大堆果子,眼神好像武智光秀般走出来。女生平常就很怕他,所以都不敢靠近,但很不幸有个女生恰巧走过他身旁,那就是阿蕙。只见他好像一头找到猎物的野兽般,突然挡住阿蕙的去路,往她身上扔了两三颗果子。阿蕙叫喊道:

  “不要扔啦,不要扔啦!”

  她边以袖子遮住边逃跑。但岩桥却穷追不舍,继续向她扔果子。阿蕙逃跑时不小心跌倒的瞬间,就放声大哭了。我看到这种情形,立刻跑去撞倒得意扬扬的岩桥。顾不了又哭又叫的他,赶紧走到已经爬起来却还没拍掉身上灰尘、正以衣袖掩住整张脸哭泣的阿蕙旁边,把沾在她头上和衣服上的果子一颗颗拔下来。阿蕙不知道谁在帮她,只是懊恼地不停哭泣,继续让我帮她整理。没多久她便不哭了,好像很想知道谁在帮她的忙,于是从袖子缝隙看到我。当我们四目交接时,她开心地微笑,长长的睫毛因为眼泪而沾湿,漂亮的大眼睛闪闪发亮从此以后,我们的友情好像含苞待放的娇艳牡丹花蕾,连蝴蝶展翅的微风都感受得到似地尽情怒放,彼此的感情越来越融洽,也越来越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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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后,我都会迫不及待地赶紧把功课复习或预习完毕,然后匆匆跑到屋后的旱田跟阿蕙一起玩,因此那里有许多美好的回忆。假如我先到的话,就会边独自踢石子或跳绳,边焦急地等待她。假如阿蕙先到的话,就会拍球,并且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那颗球有红色和蓝色的毛线编织出来的图案。我们一见面,就先猜拳。阿蕙每次猜拳输我时,都会故意摇晃肩膀表现出很焦急的模样。

  “亲爱的小姑娘,阿米今年十岁吗?”

  “亲爱的小姑娘,阿米今年二十岁吗?”

  我很会拍球,阿蕙总是等很久才轮到她。所以她为了让我拍不好球,会故意朝我丢绳子或把棍子伸过来。

  “亲爱的小姑娘,阿米今年十岁吗?”

  “亲爱的小姑娘,阿米今年二十岁吗?”

  阿蕙每次拍球都拍到双颊发热,她总是随着拍球的动作而不断点头,并且使劲地跟着球旋转。每当她旋转时,那一头又长又直的头发就会缠绕在肩上,一双脚好像互相追逐的白老鼠般东转西转。由于她不想让球掉下来,甚至会用下巴夹住球,或把球抱在胸前玩耍,一直累到精疲力竭,才肯停住。

  “呵——呵——咳呵,黄莺呀,黄莺呀,在上京的途中,上京的途中,不小心就在梅花树的枝上睡着了,梦见赤坂奴,发现枕头下有一封信,从千代那边写来一封信……”

  她不在意自己衣服的下摆如何,一心一意只顾拍球,好像一只爱玩的小兔子,两只手在球上方轻快地跳跃,从张开的嘴巴深处发出爽朗的声音,以动人的声调唱着天真无邪的歌曲,在我耳边留下余韵。当夕阳沉入原野,月亮缓缓上升,躲藏在花园的小飞蛾就会振起灰翅膀,一只又一只地到处飞。少林寺的罗汉松上,飞来一群乌鸦嘎嘎叫,我家庭院的珊瑚树,有一群麻雀叽叽喳喳。这时,我们就会边望着渐渐变白的月亮,边齐声唱着兔子歌。

  “小白兔,小白兔,看到什么就会跳?看到满月就会跳,就会蹦蹦跳。”

  我们把双膝合并,双手放在膝盖上,弯着腰蹦蹦跳。我们原本就玩得很累,所以只跳个两三下,就累得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彼此四目相视,看到对方的模样,又哈哈大笑了。两人就这样尽情玩到忘掉一切,直到家人呼叫我们回家。柔顺的阿蕙无论任何时候,听到人喊:

  “小姐,该回家了!”

  她都会乖乖地答道:

  “好。”

  虽然她露出不想回家的神情,却立刻回去。当她要回家时,我们会用力以小指拉勾勾,约定明天还要一起玩。这时还得加上一句:“如果失约,小指头一定会烂掉。”虽然我并不相信这种说法,但听到这句话,不免感到有些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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