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



  “是的,也许是吧。所以我很想得到神秘体验。我不断祈祷,希望神能够给我些须指示,以表明他的存在。”

  “那是夏天的事。我听到很多人的欢叫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我走出教会一瞧,外面正在举行夏祭活动,抬着神轿的人们正从教会门前经过。”

  ——嗨哟!嗨哟!

  “当然,”男人说道,“那不是信仰,只是例行的节日活动。谁都不会把抬神轿当成信仰。可是,不,所以,应该这么表达吧?我嫉妒这种情景。尽管那是异教的事物,只要那是为了神而进行的,或许我就不应该有那种感情。大家齐心协力、全神贯注地抬着那毫无意义却又笨重无比的神轿。人们都在看着他们抬神轿。无论是旁观的人,还是被看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那么的兴奋。这种情况源自于信仰,但却不是信仰,也许我嫉妒这种情景了。”

  男人紧紧地握住十字架,他的手都失去血色了。

  “一个男人站在我旁边。”

  ——你羡慕吗?

  “男人望着神轿问我。那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男人。被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看透内心,我感到惊慌失措。”

  ——怎么可能呢。

  “我回答说。”

  ——那只是祭典活动而已,又不是信仰。

  ——你说的不错。

  “男人点点头。”

  ——并且那才是宗教,不是吗?

  ——胡说什么呀……

  “我说。我不明白男人在说些什么。”

  ——主持祭典的是祭司,所谓宗教本来就是祭典活动,所以你的想法是本末倒置了。祭典并不是古代的宗教活动,而宗教则是古代的祭典活动。那种近忽忘我的昂扬感,和祭典活动带来的瞬间的陶醉,那不正是宗教吗?

  “你在戏弄我吗?我说。男人没理会我,继续说着。”

  ——被这种陶醉拯救的人就是信徒。在陶醉中仍然得不到拯救的人,就只能迷失在绝对没有出口的、被称为哲学的迷宫里。所以……

  “男人说这番话时并不狂热,相反,他说话的时候感觉很无聊的样子。”

  ——所以,宗教这种东西不是空说而是授予。如果不需要授予对象的话,那么在此之上的强迫也就失去了意义。你明白了吗?所以宗教在很久之前便消失了。那些不能通过感情来传授的教义,便通过理论来宣扬,有时还会得到权力作为后盾。那就是你所说的宗教。不是诉诸于人们的陶醉,而是诉诸于强迫人们的观念。

  “我明白你的主张了。我半开玩笑地说。”

  ——不,你不明白。

  “男人望着我,他的眼神中并不是带着疑惑,而是带若悲哀。”

  ——我的意思是,正因为这样才会有地狱。在陶醉中是不会有地狱的,只有在强迫观念中才会有地狱。当以权威为后盾、以理论来宣扬教义时,宗教中才会出现地狱。人们必须要信仰,必须要按照神的意志来生活,否则……

  “我问他。”

  ——会坠入地狱?

  “男人点点头。”

  ——是的。

  ——就是说……

  ——是的。

  “男人凝望着我。”

  —你主张的不是救赎,而是地狱。你唤起的不是爱,而是恐惧。

  “我……我之前都在做些什么?我不禁这么想。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的脑海中一片混沌。并且,除了脑袋之外,我的身体里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神的影子。当我回过神儿时,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值得讽刺的是:我有生以来初次经历梦寐以求的神秘体验,但这种神秘体验竟然是否认神的奇迹。”

  男人的手离开了十字架,叹道:“教会关张了。现在的我什么都不是,我既不能信仰神,也不能放弃这种信仰;我既不能死,又没有活着的目的,我只能坐在这里。”

  男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我刚才说过有个人到这里来过。”

  “是的。”

  “就是那个男人。”

  “他来干什么?”

  “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那里而已。”

  男人朝我坐的地方看了一眼。

  “然后只说了一句话——‘夏天还会来的。’他丢下这句话,就消失了。”

  “对。”男人点点头。

  “夏天还会来的。”

  剧烈震荡的男人的波长,此时仿佛死了一样再次恢复平静。我的波长从男人身上抽离。男人又摆出我初次见到他时的姿势,低垂着头,一动也不动。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说了一半我便说不下去了。我想对他说:如果你希望的话,那我在夏天来临之前杀了你吧?

  忍住这种念头是很痛苦的。如果男人点头同意,那么我体内将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这种念头。

  我艰难地站起身来。

  “你说的那个男人,”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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