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那里的住持是牧师还是神父。谢过老人后,我摸索着走上了老人指给我的路。
很快就看到教堂了。
在很久之前建成的日式房屋鳞次栉比的街道布局中,那座西洋风格的尖屋顶显得与周围的景色格格不入。周围的建筑令人感受到数代延续的历史沧桑感,而那栋建筑的年代尚不够久远;周围的建筑表现出一种顽强的生命力,而那栋建筑则透露着淡淡的死亡气息。
我推了推高大的铁门,在一阵令人厌恶的声音中,铁门打开了。从外面的路上看不到,打开门才发现教堂前面有一个木质门廊,一个男人正坐在那里。男人低垂着头,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死了?
我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这样的念头。但当我走近门廊时,男人听到我脚下发出的声音,抬起了头。
“你好。”我跟他打了声招呼。
男人嘴里也跟我打了声招呼,但他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时,已经变成了罗列在一起的、毫无意义的音符。一群蠓虫在男人头顶上飞来飞去,它们的飞行轨迹形成一个圆柱状,在日落时分的淡淡的阴暗中,这些双翅目小虫子更令人有种不吉祥的感觉。
我问道:“请问你是这里的人吗?”
男人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我听不清。我挨着他坐下,重新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他那毫无生气的样子令我觉得他很老,但走近了一看皮肤,才察觉他只不过是个中年人。
“你刚才说什么?”
“我住在这里。”男人说道,“就这些。”
他说话的语气好像在向别人辩解似的。仿佛在说我身上只有这么多可说的了,你就放过我吧。
“我在找人,找一个初中女生,她有没有来过这里啊?”
“没有,”男人回答说道,“我一直坐在这里,来过这里的只有一个人,但不是初中女生。”
“你确定?里面怎么样呢,不会在里面吧?”我又问。
“入口关着的,不会在里面的。”
男人说。我回头望向教堂入口,两扇门的木把手上的确挂着锁。一种徒劳感朝我袭来。
是不是我弄错了?我到底在什么地方弄错什么了呢?
想来,我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找到立花樱的依据。
我久久不想站起来,即使我站起来也没地方可去。男人没有追问我事情的缘由,仍然如死尸一般坐在那里。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问道。
“没什么。”男人答道,“我没什么可以向别人诉说的。”
“这里的……”说到这儿,我借用了刚才那位老人说过的、令我无法区别的词汇,“你是这里的住持吧?”
“住持?”
男人反问了一句,随后他的脸上浮现出阴郁的笑容。
“对,”男人点了点头,“我以前是住待。”
“这里关张多长时间了?”
我并不是对这件事感兴趣,而是为了不站起来。为此我必须要找点话题,而目前在我周围唯一能够起作用的话题只剩下这个男人了。
“一年了,快一年了。我记得是去年夏天关门的。”
虽然男人并不是一副渴望聊天的态度,但面对素未谋面的我,男人还是毫无戒备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去年夏天,”我又说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的问题好像有点过了,男人没有回答我,反而是他的波长对我诉说起来。
男人表面很平静,他的波长却反应强烈。当我发现这个情况时,我们已经被隔离在世界之外了,比黄昏更加黑暗的夜色笼罩着我们,带着湿气的空气突然离我们而去。我的波长同平铺开来的男人的波长重合了。
“我可以问你话吗?”
我若无其事地问道。
男人略一犹豫,向我投来疑似评估我价值的目光。不久,他的视线仿佛对我逐渐不感兴趣似的失去了焦点。
“神?”男人喃喃道,“神?”
“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神吗?”
“我不知道。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你是不可知论者呀!这样的回答最无可非议。最无可非议,却也最狡猾。”
男人闭上了嘴,好像在为自己话语中包含的责难语气而感到后悔。男人的波长扭曲了一下,似乎很讨厌和我的波长共鸣。
“是啊。”我努力抚慰他的心灵,“也许你说的对吧。你呢,你相信吗?”
“我……”
男人的波长剧烈淫荡起来。他把手放在胸口处,从T恤下面拉出项链,并紧紧握住项链上的银色十字架。
“我相信神。神的存在是必须的,否则人类何以作为人类生存下去呢?人不是兽,人类不光为了维持个体的存在、保持种族的延续,除此之外,人类还要自律。除了神之外,又有谁能够规定人类必须这么做呢?”
“神,”男人说,“是绝对存在的!”
“那不是信仰,而是信念吧?”
我诱惑着他。他再没有抵御我诱惑的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