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采访呢。犯人是一个二十岁的专科学校学生,被杀的是与他高中同级的女生。两人好像是因为女生提出分手而发生了争执。被害人早就想分手了,可是男生不肯放弃。他整天像个癞皮狗一样缠着她,结果对方还是不肯接受他。当他得知这一情况后,就用刀子……”
男人用手指在自己喉咙上画了一道线。
“当他们被发现时,男生身上沾满了被害人的鲜血,她正躺在女生的尸体旁,爱怜地抚摸着女生的头发。恶心吧?他们是一大早被发现的,好像是被一位遛狗的老人发现的。老人说自那以后他就不能生吃东西了。这里,喉咙被割开了一个大口子,仿佛有另外一张嘴。场面很刺激吧。”
“那又怎样呢?”
“他是杀人犯,对吧?”
“是啊。”
“与此同理,我认为笠井也是杀人犯。大家都被他的头衔给迷惑了。医科大学的教授,脑神经的权威。那又如何呢?不管他是教授还是权威,都跟那个专科学校的学生一样同为人类。既然专科学校学生杀了人,那么他杀人一点儿也不足为奇。以这种眼光看来,这件事教授极其单纯的、常见的杀人案。如果你客观地看待这种情况,就不该有其他解释。对吧?”
“假如真如你所说,”我说道:“那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笠井教授非要杀死那位患者不可你?难道说他被患者抛弃了?或者还有其他理由?”
男人大笑起来。
“哈哈哈……”他笑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在大声朗读这些字。
“原来还有这种可能啊。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写出一篇非常有意思的报道了。”
男人发出生硬的笑声。许久,笑声戛然而止。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专程登门拜访,你能不能告诉我,笠井为什么要杀死那位女性呢?”
“动机,”男人说道:“应该有的。他肯定有动机,只是现在我还没有发现。”
“还没发现。”我笑了。“喂,你所说的杀人犯可是笠井教授啊!他不仅仅是职业医生,也不仅仅是学者,作为一个人类,他赢得了绝对的尊敬。要知道,他不仅比一般人优秀得多,而且无论是社会环境还是经济环境都优越得没得说。生活在如此优越环境中的人,如若她带着明确的意图去杀人,那么他应该有强烈的动机,那是一种压倒一切的强烈动机。难道你没发现他的动机吗?”
“你的说法绝对没错,”男人起身:“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会再来拜访你的。”
男人仿佛在向一起跳舞的女士行舞蹈礼一般,对我微微躬身行礼,而后朝连接外部楼梯的大门走去。小学部也已经下课了,学生们零零散散地走过来,他们超过男人,从大门走出去。
“怎么了?”
熊谷混在学生们中间走过来,顺着我的视线朝大门望去。
“没事,”我说道:“没什么事。”
“你还好吧?”
熊谷担心地盯着我的脸。
“我脸上有东西吗?”
“这里。都起皱纹了。”
熊谷用手指揉着我双眉间的部位,似乎想把我的皱纹抹平。
“哦!”我笑了“没关系的!”
酒井和工藤先生也从教室里出来了,熊谷赶忙把手缩了回去。或许工藤先生已经发行了我和熊谷的关系,他一边暧昧地笑着,一边若无其事地大力推了我的肩膀一把。
我们四人结伴回教员休息室,路上我想起了父亲。
“绝对不要使用!”
父亲临死前在电话里对我说。
“那是诅咒!现在看来已经再明确不过了。那就是诅咒!所以……”
现在想来,这就是父亲的临终遗言。
“所以,绝对不要使用!”
父亲好像是在站台上,电话里已经可以听到下行列车进站的广播了。当时我要说些什么的,现在却忘记当时的自己要说什么话了。然而,父亲在我说话前便挂断了电话。当时我对父亲说些什么好呢?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
夜已深,美佳指定的这家咖啡馆依然宾客盈门。店内有基础墙皮脱落了,隐隐露出里面的混凝土——这些地方挂着几幅石版画,店内唯一的灯光照在这些石版画上。石版画的主题全是裸体黑人女性。
在这个凸显出数名裸体黑人女性的狭小空间里,激荡着大约三十年前的情歌。我坐在廉价的塑料椅子上,喝着平淡无奇的冰咖啡。
现在还不到十二点。店里大部分客人看上去只有十几岁,不知他们是从涩谷或新宿回来呢,还是要浩浩荡荡地出发去那里呢?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索然无味的表情,他们或聊天,或大笑,或吸烟,或喝酒,或议论女生,或被男生议论。
乐曲转换的间隙里,从四面八方响起各种各样奇妙的手机铃声。
我回忆起自己当年的情况。发现他们跟那时只看重穿着打扮、却不会打扮的我很相似。不过跟当年的我比起来,他们看上去显得更无聊、更不幸。他们看起来拥有更加固执的信念:我们有权利让别人那么看待。
“这里有人吗?”
有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于是我回过头去。有个女生手里拿着盛满酸橙汁的饮料瓶子,指着我前面的座位,在我耳边大声喊叫。我不知道她精心化的妆对她来讲是成功还是失败。青白相间的眼影令她看起来非常滑稽,同时也令人体会到她的寂寞。散落在眼睛周围的眼影,令人看起来像刚哭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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