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有呢?”
“不用去讨好任何人。”
“哎?”
“在学校里的话不是很烦吗?有自己的朋友圈子,还有厕所朋友,既要把友情强加给别人,还要接受别人强加给自己的友情。那都是为了享受学校生活而为。不过,在这里的话,这些都免了。反正哪里都不高兴,却要在学校里强颜欢笑,实在太可笑了。这里的学生都深知其中的道理。我们在玩的时候,可以和想玩的人一起、在自己想玩的地方玩。”
“就是说,你们是在忍耐?”
美佳有点吃惊地噘着嘴巴看着我。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你觉得还有别的什么吗?”
——你觉得还有别的什么吗?
我的目光再次扫过正在忍耐中的二十二名学生。从他们相互间保持的微妙距离中,我可以感受到一种奇妙的紧张感。他们仿佛觉得,相互间的距离如果再近一点的话,便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也认为他们想的很对。渡校长以固定的步速在课桌间来回走动。开始上课时渡校长肯定会说“有问题的话请提问”。然而,没有学生问她问题,至少我没看到过。即便如此,整个上课期间,她仍然非常有耐心地在课桌间走来走去。学生们无视如此作为的渡校长,甚至连坐在最后排的间宫太太和紧挨着门倚靠在墙上的我也被他们无视了。不,说我们被无视甚至都不准确。并非他们努力无视我们的存在,而是他们脑海里根本没有我们的存在。我们自以为是的、跟学生们比拼耐心的工作一直会持续到下午三点。
一到三点,埋头看书的男孩儿便“啪”一声合上书。这仿佛是约定好的暗号一样,此后大家开始各自收拾准备回家。男孩儿把书塞进书包,一声不吭的站起来走出教室。那种感觉像是从站台的长椅上站起来,坐上已经进站的电梯一样。不说“再见”,也不说“下次见”,没什么客气的,也谈不上态度冷淡。他甚至感觉没必要说“再见”。如同等电车的乘客不会跟站台上的垃圾箱道别一样,他们也没跟我道别,直接走出教室。其他学生们也都一样。我们逐个目送他们离去,心情如寂寥的站台上目送末班车离去的垃圾箱一样孤寂。
“再见。回头打电话联系。”
今天唯有美佳跟我打了声招呼才离开教室。渡校长满脸笑容地望着我们。
“不能以我们的标准来衡量啊!”这也是渡校长的口头禅。
她边说口头禅边重新摆放学生们用过的桌椅。我和间宫太太也一起帮她。
“他们不用急,毕竟还很年轻,浪费一年两年都没关系。”
用拖把简单打扫后,我们出了教室。在临近L形走廊的拐角处,我突然有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于是朝走廊尽头的窗户望去。二楼窗户外堆满了杂物,透过窗户看不到外面的任何东西,只可以在荧光灯照射下的走廊里的长椅倒映在玻璃中。我恼怒地转过走廊拐角,朝长椅望去。那里坐着一个男人。渡校长和间宫太太看都没多看一眼,径直从他面前走过,走进办公室。她们或许认为那是在等学生放学的父亲或是哥哥吧。虽然我停顿了瞬间,但随后便紧跟在二人身后。
“令尊,”当我从男人眼前走过的那一刻,男人说道,“太可怜了。”
我回头朝男人望去。他明明感受到我的目光,却把手伸到盘在一起的双脚前,在休闲裤的裤脚上轻拂了两下,仿佛那里有灰尘似的。
我反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男人坦然地扫了我一眼。“只是吊唁罢了。令尊太可怜了。”
我试着回忆起他的名字,却想不起来。而且,我不想再次询问他的名字。
“你……”我无奈道:“你认识我父亲?”
“很遗憾,我没有直接见过他。”男人微笑道:“我没有采访过发生在令尊身上的案件……不过我很吃惊。”
男人双手抱在脑后,仿佛在自言自语,继续旁若无人地说道:“我调查了去拜访笠井的年轻人,发现他竟然是五年前杀死自己妻子的杀人犯的儿子。就是说,他母亲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给杀了,并且他父亲在犯罪后马上自杀了。天哪,我简直惊呆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家父的事情跟教授的案件无关。”
“是吗?”男人反问。
“是的。”
“这么说来,”男人说道:“那你还真是跟杀人犯很有缘分啊!杀人犯呀,普通人恐怕一辈子都遇不到一个,他们只有羡慕你的份儿了。不好意思,我失礼了。”
男人笑了笑。
“因为我想,像我这样的人,哪怕身边有一个杀人犯,我都可以慢慢采访了,真是太难能可贵了。”
“杀人犯,杀人犯,你从刚才就一直在重复这个词,”我说道:“的确,家父是杀人犯,但是,笠井教授不是杀人犯。哪怕教授致人死亡,仅凭这件事就能用杀人犯来形容他?你说话应该慎重一点吧?特别是像你这种从事语言文字工作的人,说话更应该慎重!”
“的确,”男人竖起食指,边说边多次用食指对我指指点点:“我的确说错了。杀了人不等于就是杀人犯,你说的没错。杀人既有过失而死,又有伤害致死,既有帮助他人自杀,还有受人委托杀人的。但是……”
多次指向我的食指,刚伸出来便突然停住。
“但是此案件,我认为是杀人案件。与尊严死和安乐死无关,那是百分之百纯粹的杀人案件。这件事我的看法。”
“我真搞不明白,”我说道:“你究竟凭什么如此判定呢?”
男人盯着我的脸看了许久,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我昨天在埼玉县。”男人说道:“志木市,你知道吗?那里发生了一起杀人案。我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