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仿佛在自问是否有资格回答这个根本无须犹豫的问题。
“没错……”
教授睁开眼睛。那一瞬间,他的脸变回了在阶梯教室里震慑了年轻人的那张脸。
“没变。”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重拾刚才的话题:“您说让我保护她,难道那孩子有危险?”
“没有,她倒不是有危险。”教授犹豫着该如何表达那种感情,略略思忖之后,说道:“可能是有犯罪的意识吧。那孩子还处于需要监护人的年龄,而我却夺走了她的母亲。我想保护她,却没有资格。诚如你所说,我可能会被逮捕。总之,我想到了那则新闻,虽然有点一厢情愿,但是我觉得你可以保护她的。”
“她父亲呢?”
“健在。虽然她有父亲,不过……”
教授的话变得含糊不清,我无法听到更多内容。
“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说道:“虽然我在那样一所私塾里工作,但若就此认定我有特殊办法对付中小学生,有一点是需要纠错的,我当不了孩子的监护人。”
“不过,你或许可以和她成为朋友。”
“是的,前提是如果我跟那孩子奇迹般投缘的话。”
“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奇迹般投缘……”教授笑了,“但是,我想你们会的。”
我本来就没打算拒绝他,于是顺口说道:“那我试试吧,我会尽最大努力的。”
“万分感谢。”
教授双手撑着桌面,对我深深鞠了一躬。
我这样答应下来,好不好呢?
在回家的电车上,这种念头无数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时值星期天的傍晚,电车里一片轻松。人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人在看漫画,有人在看小说,有人在听音乐,还有人在睡觉。
“只要与人相处……”
在身体随着电车单调的节奏摇摆之际,我偶然想到了父亲的话。
“只要与人相处,就会伤害到对方,自己也会受到伤害,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但是我们,我和你或许就没有这么简单了。我们有时候会毁掉对方,有时候则会毁掉自己。”
我知道父亲说得没错。我不认为自己能够为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初中生做些什么,但是,我反复琢磨,却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在那种情况下拒绝教授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从车站上坡的路好像长了许多。回到只有十平方的公寓里,我把手中的钥匙往桌上一扔,长叹了口气。当我脱掉夹克准备洗脸时,突然感觉视线所及的某个角落里有东西动了一下。借助装在房间角落里的镜子可以看到门口的情况。我看到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不禁讶然回望。一个身材修长、穿着得体的灰西装男人正站在那里。平时开门都会有很响的“嘎吱嘎吱”的声音,我却连这种声音都没听到。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呢?
“请问你是柳濑先生吗?”
男人望着不知所措的我,问道。他脸上浮现出的笑容让我觉得他是来推销产品的。但是,他的眼神无精打采。
“是我。”我把夹克重新披在肩上,转身走到男人面前,“有事?”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男人在我提出疑问之前,从西装内衣兜里掏出名片。名片上既没有住址也没有电话号码,只写着他的姓名和头衔,是自由撰稿人。
我问道:“你是自由撰稿人?”
男人点了点头,答道:“是的。”
然而,他不像个自由撰稿人。他身上缺乏低俗的好奇心,高尚的使命感和其他的一切能量。如果他说自己想要成为陶艺家,结果遭受了挫折,或者说自己是偶然在某个领域取得成功的通俗音乐家,我倒是有几分相信。男人好像很不满意我的表情。他似乎觉得我把他当成了笨蛋。
我问道:“你想问什么?”
“我想就某大学医院里的杀人案问几个问题……你懂的。”
“笠井教授?”
“对,就是笠井。”
“你准备挺充分的嘛。”我有些惊讶。“你究竟听谁说的?”
“我没听任何人说起过,”男人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和无精打采的眼神,“我从你去笠井家开始就一直跟踪着你。”
我顿时感到不悦。问道:“跟踪我?”
“是的。我知道这很不礼貌。”
男人的视线越过我的肩膀朝屋里望去,仿佛在期待我请他进屋似的。而我则装作没看到。
“非常遗憾,我想我没有什么可以跟你说的。”
对于我的拒绝,男人表现出一脸的意外。
“我去教授家是因为有点私人的事情,我不想跟你谈这件事,而且,有关案件的情况,我知道得不比报纸上报道的多。”
“是这样啊……”男人像是佩服又像是蔑视似地感慨了一句,继而望着我头顶上方寻思片刻,缓缓说道:“既然这样……我能否听听您对这件事的感想呢?”
“感想?”
“对,感想。柳濑先生是教授的熟人,不知你对那件事有何看法?”
“非常抱歉。”我把名片还给男人。说道:“我想我没理由对你说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