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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具上盖着白布;傍晚的夕阳透过污独的窗户玻璃,照射进来;到处都是或深或浅的阴影;仿佛有人正盯着溜进房间的弟弟和我,那人的气息声似乎依稀入耳……
……越往里面走,我就越觉得自己仿佛来到无人知晓的另一个世界。我心情复杂,既感到开心,也非常害怕。但接下来的一瞬间,场景猛地被切换掉……
——怎么搞的?浑身都是泥巴。
夏末的一天,当我和弟弟完成“西洋馆探险”回去后,那个人冲我们说的。现在再也无法见到那个人了——我的妈妈。
——你们玩什么呢?
看见我们满身灰尘,她觉得诧异,皱着眉头。我有点害怕,说就在后面树林里玩的。
后来,纯真的弟弟还是揭发了我的谎言,他把我们去那幢建筑里“探险”的事情,如实地告诉了妈妈。
——那可不行!
妈妈严厉地批评了我。
——你还是哥哥,竟然……
——对不起,妈妈。
超越时间的往日回忆。那个人声音、面容、动作、气味在梦中重现……
——不能随便进入别人家!
——但现在那个宅子里空无一人。
——不许回嘴!
——知道了,妈妈。
一切都被固定在那里。温柔美丽,冷漠可怕,仿佛近在咫尺又似乎远在天边……这形态看似复杂,实际上很单纯。
——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对不起,妈妈。
——如果下次再干同样的事情,就让你爸爸狠狠地骂一顿。
——知道了,妈妈。
——对不起,妈妈。
我无法具体想像出“万一”的事情,但是那天,当我踏足那个西洋馆的时候,在心里深处的一角的确感到了害怕。我觉得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妈妈不也说“万一有个闪失”吗?我茫然地说服自已。但是——
我被训斥后,还是偷偷溜进那个西洋馆好几次。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有我自己知道。
——对不起,妈妈。
——哎呀,真拿你没办法。
梦中的场景突然又切换了。
从某处传来熟悉的童声。瓦的海洋,云的海洋……5月5日,端午节。这天也是我的生日。不知为何,我无法忘却当时的场景。
——这孩子虽然是男孩,但……
竖立在院子里的竹竿前方,有三个奇形怪状的影子在风中摇摆,昏暗的客厅最深处,放着一个古代武士装扮的人偶。那黑漆漆的铁盔甲摸上去凉凉的,让儿时的我觉得害怕:至今,孩子的面容还映在客厅的大镜子里,那个孩子就是我。
当时我才三四岁,刚刚懂事。在我的印象中,爸爸或者妈妈开玩笑般将武士人偶身上的盔甲扒下,让我穿上。当我看见自己镜子里的形象后,竟然撇着嘴,放声大哭。或许是因为我觉得自己穿着那威严的盔甲太可怕了,也可能因为头盔上有两个镀金的凤翅形装饰,看上去像是鬼的角,让我害怕。
——哎呀,真拿你没办法。
看见我离开镜子,还痛哭流涕,那个人这么说——这是妈妈说的。
——这孩子虽然是男孩,但……
这话听上去很失望,也很冷漠。
我拼命想不哭。大人们觉得好玩,笑了起来,那笑声在昏暗的客厅里形成小漩涡。我脱下盔甲,塞住耳朵,但那笑声还没消失。我把耳朵捂得越严实,那笑声的漩涡变得越大……
——妈妈。
——对不起,妈妈。
我又走在空无一人的西洋馆的昏暗长走廊上,我独自走着。
——那不行。
那个我再也看不到的人的声音又响起来。那个人叫晓子,是个适合穿和服的美女。
——那不行。
从某处传来喊我名字的声音,但那声音变调了,听不清。
——你还是哥哥,竟然那样……
——啊,妈妈。
——阿清……在哪里?
阿清……这是?这不对。
——要是我能代替他就好了。
不对。这些话毫无关联,混杂进来,是那个……
——妈妈,你也要好好吃呀。
这也不对。
——吃吧,妈妈。
不对!这是浦登家族中那对连休双胞胎中,美鸟说的话。在那个宴会上,她冲着一语不发的妈妈说的。
——因为我爸爸深爱着已故的前妻康娜。
这是玄儿的声音。为何现在,在这里,这样……
——我继续独自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