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抬着担架的征顺和宏户便走进里面那扇门,野口医生、玄儿,还有我也鱼贯而入。
这间也是西式房间,和外间的大小差不多,里面并排放着两张单人床。这里是卧室,一张床上铺着遮灰的白布。另一张床上的白布则被拿开,铺着新床单,似乎是鹤子预先准备的。
玄儿帮着征顺和宏户,将蛭山从担架搬上铺好新床单的床上。
盖在他身上的毛毯被拿掉的一瞬间——
就连站在最外边的我也能一眼看出这个穿着和昨天一样的米色衣服的驼背看门人受伤严重,惨不忍睹。那黑红发亮、带着让人害怕的质感的血迹给人以很强的视觉冲击。手臂折弯了,不自然地扭曲着,皮肤也破了,甚至能看见外露的骨头。
我不禁掉过头,好不容易才没呕吐出来。
不久,羽取忍拿着装满开水的脸盆和几条毛巾,小跑了进来。
野口医生将包放下,打开,从里面取出他的医疗器械。
“这里交给我和鹤子……”医生扭头看着无能为力、只能观望的我们说道,“玄儿君,你稍微留下帮个忙。”
“明白。”
“另外羽取忍,不好意思,能不能打扫一下房间?灰尘不利于伤者治疗。”
“是。”
“其他的人请暂时先离开……”
“中也君,你能在隔壁房间等一下吗?”玄儿说道。
我无言地点点头:现在即使一个人回饭厅,也吃不下东西。而且我也担心伤者的情况。
我们按照要求,留下野口医生、鹤子和玄儿,退到外间——不知将其叫做会客室是否合适。很快,羽取忍跑到走廊上,去拿打扫地板用的抹布。
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从我昨天来到这个岛上,正好过去一整天、
昨天傍晚,我在湖岸栈桥边初次见到那个面容可僧的驼背看门人——蛭山丈男,如今他躺在隔壁屋里,正在生死线上挣扎。尽管我才亲眼目睹他遍体鳞伤的样子,但仍无法相信那就是事实。我从来没和他交谈过,都会有这样的感受,那些常年住在宅子里,与他每天见面的人就更是如此了。
“我在这里等。”
浦登征顺脱下身上的雨披,坐在面前的交椅上。这把交椅,还有其他的摆设都和隔壁的床一样,被盖着白布。另外黑色的木板地上堆积了厚厚的灰尘,由此可见这里也是长期无人使用的“空房”。
“但我还是——”征顺摘下被雨水弄湿的无边眼镜,自言自语起来,“弄不懂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摩托艇,他驾轻就熟,怎么会那样?”
“听说是迎头撞击。”我说道。
征顺从外套口袋中抽出手帕,擦擦镜片,接着说下去:“很惨。摩托艇七零八落,油从发动机渗漏出来,满是气味。小艇是迎头撞上的,他被惯性甩到前面,撞在岸边的石头上。他的头都撞破了,即便当场死亡也不足为怪。就是这样……”
“我告辞了。”宏户要作说道,正好打断了征顺的话。他的声音硬邦邦的,可以用“金属感”来形容。他胡乱折好脱下来的雨披,放在脚下,“我还要去工作。如果有事,请叫我。”
他是个中年男子,脸四四方方,三角眼,有点往里凹。他不是很高,但肩膀很宽,体格健壮,头发剪得短短的。他皮肤浅黑,让人觉得精干,但他的表情很麻木,像是被钻着剂固定住了。如果是美鱼和美鸟的话,说不定会给他起个诸如田鳖之类的外号。
看着他离开房间后,我冲征顺问道:“他和蛭山的关系不太好吗?”
同僚——可以这么说吧——正身负重伤,在隔壁接受治疗。而他却借口工作离开,我觉得有点奇怪。
“蛭山这个男人很不爱说话,好像和宅子里的人都不是很亲密。”征顺回答道,“所以,他也不是和宏户关系不好。宏户是个感情不外露的人,也不是现在才这样。”
“蛭山有亲人吗?”
“我没有问过。恐怕是江湖独行客——这是我瞎想的。”
“宏户呢?他也是一个人在这里吧?”
“也是一个人。我不知道他年轻时的情况,但至少来这里以后……”
“是吗?”
不仅是蛭山和宏户,小田切鹤子和羽取忍也都因为各自的情况而在这里的。否则,即便有高额的报酬,也不会有人愿意长年在这个深山老林的宅子里工作——
此时,从隔壁房间里传来无法言传的呻吟声。那是蛭山在呻吟吗?他有没有恢复意识呀?他肯定是难以忍受疼痛而发出呻吟的。
刚才目睹的那血、肉和骨头的影像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而且伴随着呻吟声,这些粘糊糊的东西蠕动着,交织起来,又渗出新的血……我不仅恶心起来,赶忙捂住嘴巴。
“怎么了?”征顺担心地看着我,“不舒服?”
“不是。”我用手捂住口角,慢慢地摇摇头,“没关系,有点恶心。”
“躺下来休息休息。”
“不用,还是给我一杯水吧。”
“从这个房间出去,往左一直走到尽头拐弯,那里有洗手间。”
“谢谢!那我……”
征顺要陪着一起去,被我拦住了。我独自走出房间,正好和拿着拖把赶来的羽取忍打个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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