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的背部严重弯曲,上面还隆着大瘤一样的东西。脸部位置比背部弯曲处还低……
那个男子沉默不语,开始忙碌起来。
男子把砧板放进水池,上面再放上一块茶红色石头一样的东西。水从水龙头中流淌下来,“咔嚓咔嚓’“的声响传入市朗的耳中。
市朗定睛看看男子的手,终于明白他在干什么。
……磨刀?
茶红色的石头……那是磨刀石。那个男子正用磨刀石磨厨刀。
从市朗偷窥的角度,能看见男子的侧脸部。他脸颊呈土灰色,显得不健康,头发蓬乱,像个野兽。还有那表情——虽然他皱着眉头,但唇角处带着笑意。那是让人毛骨悚然的窃笑,市朗似乎能听见那笑声。
市朗瑟瑟发抖。反正很害怕。
市朗觉得不能向这个男子寻求帮助。绝不能……
市朗离开窗边,心里反复念叨着——不能,不能。就在那时他脚下晃动起来,传来巨大的声响,随即市朗感到一阵猛烈的冲击。又是地震——当他反应过来后,赶紧趴在地上。刚才山体塌方的情景又从脑海中掠过。市朗不由自主地两手抱头。
声音就在附近。
那是剧烈的声响,带有破坏性的声响……啊哟,崩塌了,整个世界崩塌了……
当晃动消失后,声响又持续了一段时间,其中还夹杂着人的叫喊声。很快声响也没了,市朗慢慢地挺起上半身,看看手表,当时刚过6点半。
等心跳恢复正常,市朗环顾四周。湖边鸦雀无声,仿佛刚才的地震是在做梦。从云间洒落下灰白的星光,消散了几分暮色。
市朗站起来,再次朝刚才的窗边走去。他胆战心惊地朝里望去,里面的情景出乎意外。
水池所在的墙壁和天花板的一部分都坍塌下来,都是刚才的地震造成的。墙边的大柜子倒下来,地上散布着瓦砾和玻璃碎片。刚才的那个男子被压在柜子下。
从脚到胸口都被压住了,脸上血肉模糊,样子可怕,两只手在瓦砾和玻璃碎片中缓缓地蠕动着。
啊……该怎么办?
救人和恐惧的心情在市朗心中交织着,碰撞着。
最后,市朗还是冲到入口处,打开门,冲进去。他从玄关一直冲到那个男子被压倒的房间里。
还是要救人……
市朗振奋精神,凑过去,但不知那男子是否发现了他,突然大叫起来。那叫声夹杂着愤怒和痛苦。在市朗听来,那似乎是凶狠野兽的咆哮,顿时他就腿软了,救死扶伤的义务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拔腿就逃到门外。
……随后……市朗借助着时明时暗的月光和电筒,漫无目的地在四周徘徊,最后他发现了这个停车场。
他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岸边小屋了——虽然他还挂念那人的生死。那男子或许受了重伤;如果他一直被压在柜子下……别想了,不能想。我是无能为力。我……
那可能是宅子的停车场,里面停放着几辆车。当市朗看见一个带斗篷的吉普车后,赶紧跳到车后部,钻入堆放在那里的防水布里,蜷曲起身体,俨然在逃避黑暗中的某个恐怖事物……
市朗对自己说——反正先在这里等到天亮。
等天色大亮,或许宅子里的人会到这里来。如果那样,自己就出去,向他们说明情况……不,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就待在车上,说不定也能回到村里。但是——但是那条因山体塌方而被破坏的道路要是不被修复的话……
市朗因为不安和恐惧颤抖着。他希望能再次睡着,让意识远离现实,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3
分裂的“视点”飞落到东馆的客厅里,滑入他——江南的体内。
从玄关大厅传来浑厚的座钟钟声:此时是9月24日下午1点钟。
……我……
……我的名字是……
他的枕边放着从素描本上撕下来的一页纸。他在被窝里翻过身子,将下巴垫在枕头上,直勾勾地看着纸上写得七扭八歪的两个汉字,来回叹着气。
“江南”——这是自己亲手写的名字。对,这就是我的……
当自己用画O或X来回答那个叫浦登玄儿的男子的问题时,这两个字从混沌、昏暗的胸中浮现出来。虽然自己连写字都很费劲,但依然还是把这两个字写出来了。
这肯定是自己的名字。这点可以确信,但其他的绝大部分记忆依然很混沌。
那些记忆并没有消失,依然存留在他的大脑中,但自己无法随心所欲地调集,无法作为完整的意思把握——犹如七零八落的字谜碎片;犹如生锈的精密仪器;犹如毫无章法的数字罗列。
刚才还待在客厅里的人都已经离开。五分钟前他们走了。只有江南独自留下,按照野口医生的要求,再次躺在被窝里。那个叫羽取忍的佣人很快就会把吃的东西拿来。
几小时前,自己醒过来,随后在宅子里转悠,体力上已经相当疲惫了。虽然没有感到剧烈的头痛和呕吐,但全身隐隐地觉得寒冷和麻痹。脑子里也有同样的感觉;还有手脚……到处隐隐作痛。看来那个让自己继续静养的医生的话或许是正确的。
——感觉如何?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江南闭上眼睛,在心中回味着刚才他们提出来的问题。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