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手表。
“那是……那个伤疤是怎么回事?”
我第一次看到在他的左手腕周围,也就是表带遮住的地方,有一块伤疤。那伤疤让人触目惊心,收缩成锯齿状。
“我自己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怎样受伤的。后来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
“这伤和你记忆的丧失有什么关联吗?”
“这个……”玄儿说了一半,闭上嘴,“哎呀,我们刚认识不久,我不应该和你提这种事情——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不。”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玄儿从桌子上拿起杯子,“说什么好呢?暂且不论事故的责任,我是非常挂念你的。因为我觉得在你身上,能看到自己的一部分影子。”
我低着头,隔了一会儿,说道:“没关系的。因为医生不也说了吗——我很快就能恢复记忆。”
事实上,我一点都不乐观,心里非常焦急、不安和恐慌。但一阵莫名的大雾在我心头涌起,似乎将这一切情感笼罩:那雾苍白无比,非常冷……那雾淡化了我的现实感,模糊了我的情感,让我感觉不到现实的烦恼和痛苦。
奇妙的浮游感时而眷顾我。我觉得如果放任不管,自己的体色似乎就会浅淡下去,直至半透明状——朦胧中,我和这个世界相接。这种感觉并没让我觉得不快,所以我从来就没想过把这种感受告诉警察,寻求帮助……
朦胧中,
我想起诸位的话。
不知为何,耳边响起《昏睡》中的最后两行,我没有发出声,在喉咙深处反复念着。就在那时——
“你呀,”玄儿郑重其事地说起来,“那套衣服不适合你。”
——他要说什么?
“是衣服吗?”
玄儿眯缝着眼睛,笑嘻嘻地看着不知所措的我。
“还是那样好,黑色的斗篷加上呢子礼帽。礼帽要能完全盖住头顶。那样肯定好。”
“斗篷加上帽子?”
“我现在就叫你‘中也君’。”
“什么?”我更加糊涂了。
“没有人说你像中原中也吗?”
“我?像中也?”
“我觉得像。”玄儿咪着眼睛,显得更加开心,“我觉得你要是把头发留得再长些,戴上合适的帽子,就无可挑剔了。””但……”
看见我一脸茫然,玄儿稍微正经了一点。
“你没有名字可不行。我也为难呀。”
“那倒是……但……”
“中也君——这样叫,不好吗?就这么决定了。明天我们就去买衣服。这年头恐怕没有斗篷,那我们就找类似的衣服……”
就这样,玄儿开始喊我“中也君”了。
正如医院主治医生所说的,大约三个星期后,除了事故前后,其他记忆我都恢复了。但即便知道了我的真名,玄儿依然没有改口,还是叫我“中也君”。
第五章 绯红的庆典
1
当我们回到东馆的时候,野口医生正好从客厅走到玄关大厅。
“野口先生!”
玄儿叫着,快步走过去。大厅内侧墙角的大摆钟——有一人多高,显得厚重——似乎要盖住他的脚步声,缓缓地报时了。晚上10点整。
“那个年轻人怎么样?”等钟声散去,玄儿问道。
“睡得很好。”说着,野口医生捋捋灰胡须,“不用太担心。你的诊断没错,他至少没有生命危险。也没骨折,有许多擦伤,还有一些跌打伤,左手的伤不严重,头上的大包也没大碍,反正不要紧。”
“太好了。”
“从那个塔上摔下来,竟然没负什么伤,只能说他幸运。”
“是呀——他的意识如何?”
“刚才睁开过一次眼睛。”
“说什么没有?”
野口医生皱皱红彤彤的圆鼻头,回答道:“没有。也许因为他摔下来,受到刺激,大脑混乱,所以虽然睁开眼睛,但什么都没说。”
“你感觉他茫然自失?”玄儿接着问道。我不禁想像着五个月前自己在病房中醒来时的情形。
“是的。”野口医生提着那个看上去很重的深蓝色包,慢悠悠地回头看看客厅,“他表情变化很慢,活动身体也不积极。茫然……对,就是那样的感觉。但他能听到我讲话,似乎也能理解。”
“他能表达自己的意思?”
“当我问他感觉如何,什么地方疼的时候,他会摇摇脑袋。擦伤处是会疼的,但没有恶心和头晕表现。看上去,他想说话,但无法顺畅表达……看来还是受惊带来的后遗症。”
“你还问了什么?”
“我问他是否知道这里是何处,他摇摇头。”
“你有没有问他是准?”
“问了,他还是摇头。”野口医生自己也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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