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
“中也先生?”
市朗用嘶哑的声音小声嘀咕着,轻轻点了点头。这是“为了慎重起见”的现场辨认吧。这么一想,我还是莫名紧张起来,双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帽檐。
“哪么……”玄儿继续问道,“怎么样?昨晚在你悄悄潜入的那间大房子里,你看到一个可疑人物打破与隔壁房间相连的玻璃逃出来,那个人是这位中也君吗?”
怎么可能?我自己对自已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市朗默默地盯着我看了片刻,然后无力地摇摇头。
“不是?不是他,对吗?”玄儿确认道。
“嗯,我想应该不是他。”市朗的声音低得几平听不到。
“是吗?顺便问一句,这位征顺叔叔是刚才第一次见面吧?”
“是的。”
“当然也不是昨晚看到的那个可疑人物了?”
“我想不是的。”
“噢?那就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儿将原先叉在腰际的手抱在胸前,用手指摸着胡子拉碴的尖下巴。
“那么,自你来这里之后见过的人,差不多全部见过面了,但是没有人符合条件。虽然还有一个慎太——你看到的人不可能是他吧?”
“啊?这个……不是,不是慎太。”
“那就奇怪了!”
“市朗,这样一来,我就不得不怀疑你目击证词的可信性了。”
“我……”市朗在毛毯下的身体缩得更紧,声音纤弱,略带哭腔,“我没有说谎!”
“即便没有说谎,但也可能是你记错了吧!”
市朗遭到严厉的斥责,惶恐不安地垂下目光。顺着他的视线,我注意到沙发前面的桌子上摆着几样东西。
怀表、钱包,还有火柴盒——这些都是玄儿先前说过的,是玄儿从市朗原先藏身的屋子中拿来的。向市朗的脚下望去,那里有一个脏兮兮的黄褐色背包。这肯定也是玄儿从那座废弃的屋子里拿来的。
我向桌子上慢慢伸过手去,抓住怀表的链子拉了过来。
银色表壳淡淡发光,圆型表盘上排列着12个罗马字,两枚指针停在6点半的位置,背面刻着字母“T.E”。
——没错,这(…… 那表?)确实是江南带来的表。
我拿着表链将表提到和眼睛平齐的高度(为什么那块表会这样……),让它像钟摆一样摇了几下。于是在这摆动中,我回想起今早坠入沉睡深渊的途中瞬间看到的情景——与藤沼一成画在“打不开的房间”中的翻转墙上的画完全相同。我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仿佛照相机的镁光灯闪过,同时我感到视野似乎瞬间扭曲了。我赶紧用力眨了眨眼睛。
我把怀表放回桌上,又拿起钱包(……钱包?)。这是一个湿漉漉的焦茶色对折式钱包,可能是因为从江南的夹克或裤子口袋里滑落时掉进了附近的水坑吧,或者是被那间屋子中漏下的雨打湿的。
正如玄儿所言,在钱包(这个钱包……)里有几张小额纸币,它们也已经全湿了。唉,其他能够成为获悉他身份的线索这里面好像……(对了,那相片……)
“刚才没说完的事情能接着说下去吗?”玄儿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我的动作,“你不是说到那车子突入森林中,严重损坏了吗?”
“啊。是的!”
“接着呢?”玄儿加强了语气,“你还有什么没说吧?看你欲言又止的样子,那到底是……”
市朗抬起眼睛看着玄儿,又偷眼看了看我和征顺:“那个……我,看到了!”他干裂的嘴唇颤抖着。
“看到了?”玄儿的眼神和声音变得严峻起来,“看到了什么?”
“那,那个……”
市朗又垂下目光不作声了,看上去好像很怕,但或许那也是因为玄儿的问话方式有问题。
在这种场合和气氛下被如此严厉地逼问,就算市朗感到害怕,答不上来,我想也无可厚非。
西洋钟的八音盒里的曲子从西边隔璧的游戏室传来,是《红色圆舞曲》,它告诉我们己是下午3点了。
“玄儿君!”
恰在此时,通向走廊的两扇门中,东侧的那扇门伴随着巨响被打开了。同时,一个粗大的声音传过来。可能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着了,市朗全身抖作一团,完全闭上了嘴。
玄儿离开桌子,从容地向奔入沙龙室的医生迎上去。
“怎么了,野口先生?“玄儿问道,医生看起来似乎十分兴奋。
“美鸟和美鱼有什么……”
“她们俩刚才已被搬到这栋楼二楼的卧室了。我是请鹤子和宏户搬美鱼的。美鸟也醒了,很安静。”
“美鱼的病情如何?”
“没什么突发性变化,但还不能妄下判断。”
“是吗?”
“玄儿君,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野口医生抖动着他那啤酒杯式的巨大身躯说道,“我来是报告更紧急的事情的。”
“紧急?难道出什么事了?”
“电话……”野口医生用手摸着已经秃顶的额头,“电话已经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