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娅之肉’。对于这些,你就这么不情愿吗?”
“这个……”
“如果我事先说了,你也不会答应,对吗?即便现在我已经解释一切,你一定仍然半信半疑,对吧?”
“是幻想。”我看不清玄儿,尽量表现得毅然决然,“我依然这么认为,达丽娅夫人和玄遥对不死的妄想和执著产生了这恶梦般的幻想,仅此而己。这种幻想在这一个奇异的宅子里一直被添加更多内容,延续至今。”
“哦?”
“玄遥之所以仍活在‘迷失的笼子’里,那也绝不是‘不死之血’创造的奇迹。可能他本来就能活到这么大岁数。虽说是110岁,但在这个世界上,不也有好几个如此高龄的人吗?并非不可能活到那么大……”
“的确。你当然有自由这样解释。”玄儿既没有提高声音,也没有加重语气,“不过,即便你现在否定,但总有一天,你不会再这么肯定。因为你已经在宴会上吃了‘达丽娅之肉’。总有一天你会亲身……”
“……不可能。”
这种事绝不可能——我摇头否定,但还是不禁用手按住胸口。
左手绷带下被蜈蚣咬伤的疼痛依然没有缓和的迹象。右臂的肘内侧仍有轻微的不适。那是玄儿给我注射血液时留下的疼痛。
“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吧,毕竟我们约好的。”玄儿说,“父亲……不,柳士郎也曾说过,本来只有玄遥和继承了‘达丽娅之血’的浦登家的人以及和他们有婚姻关系的人有资格参加‘达丽娅之夜’的宴会。公开声称应该偶尔允许例外的,是柳士郎。实际上,他曾向野口医生发出过邀请。
“为什么要允许例外?我没听到过明确的理由,但大致能猜出他的想法。我们不能忽略一个事实——他和达丽娅的联系原本不是通过血缘,而是通过入赘后吃‘达丽娅之肉’形成的。而且,我觉得柳士郎或许感受到——在浦登家的‘血’中,有某种极限。所以他认为要导入‘外部的血”而且不必拘泥于婚姻。说实话,也确实如此。你看这个家的现状——美鸟和美鱼畸形,阿清得了早衰症……啊,不!或许,柳士郎想干脆断绝浦登家的血脉。”
“断绝血脉?”
“他对玄遥的憎恨挥之不去!他觉得达丽娅的‘不死性’可以通过‘达丽娅之肉’让选定人继承,希望索性断绝了浦登家族——玄遥的血脉。或许这才是本意。”
在无法看清对方的昏暗中,玄儿从斜后方窥探着我。
“明白了吧,中也君?我——我也有类似的想法。随着我逐渐了解浦登家扭曲的历史和家谱……我觉得这个家族的血液肮脏无比。而且我对这种行为本身——男女交合生儿育女来继承血脉,也不禁产生厌恶。我体内也流动着污秽的血、邪恶的血。我不想让它传下去,到此为止。这种想法不断膨胀,无法抑制。所以我对以妻子、孩子这种形式来增加同类的方式已不感兴趣。在我误认为生身父亲是卓藏时,就有这种想法,等明白玄遥才是亲生父亲时候,这种想法就更加……”
“佣人呢?”我突然想起来,“柳士郎说的‘例外’中,是否有这里的佣人。对了,比如说鬼丸老?”
“鬼丸老?”玄儿略微想了想,“有可能吧。据我所知,鬼丸老没有在宴会上吃过‘达丽娅之肉’。不过可能在达丽娅生前,就已经直接从她那儿接受了‘达丽娅之血’。他本人倒是没说过什么。”
“其他人呢?他们究竟知晓多少关于‘不死’的秘密……”
“大致情况大家都知道。但是能较为深入了解的,除了鬼丸老,大概就只有鹤子。””小田切……啊!”
“据说18年前的大火后,她被柳士郎直接选中。恐怕她起初就知晓不少,受到吸引才来的。”
“受到吸引?”
“是的。就是说她想得到‘达丽娅之肉’。她希望通过勤勉的工作,有一天能获得被授予‘达丽娅祝福’的机会。虽然目前还没实现。”
啊,难怪……我现在才明白在“达丽娅之日”的那天晚上,带我去宴会厅的鹤子临走时那目光的含义。
端正、白哲的脸上毫无表情,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的手。那眼睛、那神色、那目光……锐利得让人感到刺痛,感觉好像非常恨我。
难道那正是她对我的嫉妒、憎恶,还有愤怒的表现吗?为什么要撇开常年在这个宅邸中忠实服务的自己,而邀请几个月前才认识玄儿的学生来参加“达丽娅之宴”呢?当时,她的目光里中包含着这种无处发泄的愤愈。
“为什么?”我又忍不住问道,“为什么选中的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因为我们相遇了。”玄儿静静地将双手抱在胸前,“今年春天遇到你之后,我……”
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支吾的玄儿。很暗,依然看不清他的表情。玄儿可能也看不清我——我现在到底是什么表情?这突然的疑问唤起我莫名的不安和混乱。昏暗中,我甚至不清楚自己的表情。昏暗中,我甚至失去了内心感受……
“我不是说过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吗?”
在短暂的沉默后,玄儿继续说:“当然,你一度失忆的状态也是原因之一,但那只不过是个契机。在你完全恢复记忆之后,我对你的感觉依然没变。用语言来解释非常困难。不过,怎么说呢?中也君,我觉得你和我‘存在的形式’相似。”
“存在的形式?”这种表达让人吃惊。我无法接受,慢慢地摇了摇低着的头,“你这么说,我还是不明白……”
“美鸟和美鱼不也说过吗?你是猫头鹰,我是鼹鼠。都是夜行动物,都能在空中飞……是同类。她们的直觉和洞察力真是敏锐。‘存在的形式’类似——这是我出生后,首次对别人有这种感觉。虽说我离开这里,在东京生活,但不知为何,对我而言,世界的轮廓一直非常模糊,甚至可以说一切都不真实。我常常想,或许经历了18年前的‘死’和‘复活’。我内心的一部分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