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止自己的‘不死之生’。只是,自杀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她让当时的家族成员杀了自己。”
“啊……”
“据说达丽娅仰躺在卧室的床上,六个人各自用短刀在她胸口刺一刀。这是达丽娅本人的命令。为了防止乱动,她的手脚被绑在床上。短刀好像也是达丽娅亲自准备的,刀刃部分涂成黑色,刀柄涂成红色。”
“是在你刚才坐的那张床上吗?”
“是的。现在天鹅绒床罩下面还有当时的血迹。黑色的。”
玄儿将右手从腰部移开,在衬衫口袋里摸索着,似乎想拿香烟,但发现房间里没有烟灰缸,怏怏地咂了一下嘴巴,将手插入对襟毛衣的口袋中。
“这样便诞生了‘达丽娅之肉’。”玄儿开始总结,“她是这么想的——原本和‘黑暗之王’做交易的自己的血和肉应该具有胜过其他任何事物的‘力量’。把它们分给以玄遥为首的家人们,这样自己没能实现的愿望总有一天会在他们身上实现。作为个体的自己,舍弃当时当地的不完全的‘不死之生”,将自己的血、肉溶入深爱的同类、同族之中,实现所期望的‘永远’。”
——接受达丽娅殷切期盼,相信她的遗言,我们期待着我们的永远。
黑暗馆馆主在“宴会”中所说的话又在我脑子里回响起来。
——厌恶光明,悄然隐身于满世界的黑暗……以此我们的生命将永恒。
“这样,‘达丽娅之肉’便产生了。”玄儿重复了一遍结论,“此后,依照达丽娅的遗愿,在每年的‘达丽娅之日’的宴会中,浦登家族的成员都要吃她的肉。我们相信如此一来,已经获得‘达丽娅之血’的人可以强化其‘不死性”,还未获得血的人则可以得到‘不死性’。30年来,这个家族中最大的秘密仪式延续至今……”
……是吗?是这样吗?
而且我——我也在“宴会”中吃了它吗?吃了疯狂的魔女留下的能带来“不死”的肉和血。啊,可是……我双手撑着膝盖,屈起上身,缓缓地摇摇头。扩散到肉体和精神、具有奇异性的麻痹感不知何时己消失。不,不是消失,或许是完全融入身心,连自己都感觉不到不协调。
“达丽娅死后第二年,父亲——柳士郎和康娜结婚,成为浦登家的一员。”
玄儿继续说下去——
“据说在达丽娅死之前,柳士郎就开始和浦登家族交往。最初他好像和‘凤凰会’属下的医院有来往,是个被寄予厚望的年轻医生,从而受到玄遥注意,并被邀请到这里。和康娜的认识也由此开始。初次见面时,他就被年仅十五六岁却楚楚动人的康娜所吸引。见了几次后,康娜也开始喜欢他……自然他就得到了玄遥等人的信任,甚至知道了这里的秘密。
“据说达丽娅死时,负责出具死亡诊断书就是柳士郎。当然不能如实写。我不清楚他当时到底知道多少,总之是写了假诊断书,结论是‘病死’。
“第二年——29年前的初秋。柳士郎和卓藏一样,放弃了自己的未来,入赘做了浦登家的女婿。当然,卓藏那么做,是有他自己的小算盘,而柳士郎则是因为发自内心地爱着康娜,并且康娜也爱他。后来的征顺姨父也一样。康娜那时18岁,和樱子一样,长相酷似年轻时的达丽娅。”说着,玄儿将视线投向我背后的墙壁和天花板的交界处,静静地而且眯起眼睛。好像想把从未见过的母亲从那里唤出来。
“和康娜结婚后不久,柳士郎在‘达丽娅之日’的宴会中,吃达丽娅之肉’。他是通过吃‘肉’而获得‘不死性’的第一人。玄儿保持刚才的姿势,闭上眼睛,“在第二年夏天,8月5日的深夜,我出生了,康娜——我的母亲死了。同年秋天,樱子自杀了,那年她39岁。”
6
玄儿闭着眼睛,突然不作声。难道这漫长的故事终于要迎来了结尾?我想着,注视着玄儿。
不久——
玄儿轻轻地咬了咬薄嘴唇,郁闷地长叹一声,睁开眼睛,然后慢慢走到我面前,喊了一声“中也君”,同时跪在地板上。
“给昏迷的你注射我的血,是因为我认为有必要。我这么说过,对吧?我并没有说谎。”说着,玄儿将双手静静地重叠在我放在膝盖上的右手背上。他的手冰冷,似乎血液不流通,我不禁身体僵硬。
“前天晚上,在宴会上,你在大家的深深祝福中,吃了‘达丽娜之肉’。由此,你也应该接受了达丽娅的‘不死之血’。可能你不信,但你已经不会病死,也不会自然死亡——尽管如此,第二天从早晨开始,你不是一直说身体不舒服吗?”
“那是因为葡萄酒喝多了……”我把右手握成拳头,轻轻地摇摇头,“我本来就不怎么能喝酒。”
“啊,我当然知道。”玄儿抬起手掌,但他的双手随即握住我的右腕。玄儿紧盯着我手臂上留着针眼的一带。
“我明白,但后来你被蜈蚣咬了。看见你数小时昏迷不醒,我担心不已:我想会不会通过‘达丽娅之肉’应该已经被你继承的‘不死之血’没能在你体内发挥正常功效呢?”玄儿抬头看着我,突然露出凄凉的笑容,“因此,虽然连我也觉得这是学医的人不应该有的行为,但仍然决定把自己的血——达丽娅直系子孙的血直接输给你。我觉得必须那样做,以防万一。”
“玄儿……”
……为什么?我瞪着玄儿,脑子一片混乱,暗自问起来。
玄儿究竟为什么要约我来这儿,要让我参加“宴会”,要让我吃“肉”?到底为什么?玄儿……啊,而且我……
“我是A型血。”玄儿突然说道,握着我手腕的双手更加用力。
“中也君,我和你一样是A型血。”
又要说什么?在我的惊讶中,玄儿悄悄放开手,然后跪在那儿,无力地低下头。
“为什么在十角塔的囚室里被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