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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红色。”
“对。血的红色。”玄儿会心一笑,“相对于建筑的规模,窗户既少又小,白天基本上也都关着百叶窗和防雨木板套窗,这都是因为厌恶光明。即便是室内的灯火,也故意尽量弄得昏暗。从明治后半期最早建造的西馆和东馆开始,这一基本框架从未变化,在十角塔、北馆和南馆等新建和增改的建筑中也得到沿袭。这和那个叫尼克洛第的建筑家的影响不在一个层面上。30年前达丽娅去世后,这也没有改变。18年前烧毁后再建的北馆也不例外。”
“厌恶光明,隐身黑暗……”
“这是在宴会最初干杯时父亲说的。你记得很清楚嘛。”
“啊……是的。”
——继承达丽娅热切的愿望,相信她的遗言,直至永远。
“我记得!”
——厌恶光明。隐身于遍布世界的黑暗中……这样我们就能永存。
“光明——特别是太阳光,不好。它是个极其不懂风趣且居心不良的家伙。它进入任何地方,俨然一切都是自己的地盘,侵犯黑暗的安静与平和。中也君,你不这么认为?”
“啊!不,不过……”
我不知如何作答,不禁想起今年春天认识玄儿时,他在白山寓所中所说的话。
——阳光是个居心不良的家伙。
对,当时玄儿也是这么说的。
——阳光下,人自然而然就“动起来”。其实这不好。过多的“运动”只会加速生命燃烧,所以……
所以他说“不喜欢太亮”。所以在白山寓所中,不论天气好坏,也不管是否外出,几乎整天都关着窗户。
归根结底,那也是从达丽娅那里继承的思维方式,还是加入了玄儿个人的理解呢?
——可以说这和我从小生长的环境有关系。我父母家就是这样。现在就算想改变,也不会如愿的。
真是这样吗?
所谓玄儿“从小生长的环境”也就是厌恶光明,隐身于黑暗,以“不死之血”期待永远。即便离开浦登家的这座宅邸,独自在东京生活,他也无法自由,无法逃脱。套用征顺的话,生命本身被羁绊了。
但是,啊,这仿佛是……
“玄儿,这难道不像德古拉吗?《吸血伯爵德古拉》。”我不禁说出了今年夏天看过的这部怪诞的英国电影的名字——说起来,和浦登柳士郎初次见面时,我好像也不禁想起了这部电影。
身材高大,全身裹在黑色外套中的黑暗馆馆主。那难以名状的威严感,那轮廓鲜明的脸庞,那浮现在苍白脸上的笑容,那睁得大大的、浑浊的双眼,那鼻梁上的深皱纹,那左右咧开的嘴……当我就近看着由此发出的毫无声息的异样笑容时,立刻联想到了。我觉得即便把它当做那部怪诞电影的一幕也不让人奇怪。这个50多岁的绅士,难道不正像那部电影的主人公德古拉伯爵吗?(……克里斯托弗·李的?这个唐突的问题不时地……)
“德古拉啊!”玄儿苦笑着,“那部电影我也看了,非常愉快的结局啊!对于我来说,我还是喜欢托德·勃朗宁导演的作品中贝拉·路高西的怪诞表演。可是中也君,至今为止我还没咬过你的脖子呢。美鸟和美鱼也没做过类似的事情吧?”
玄儿直勾勾地看着不知如何作答的我。
“我们不是吸血鬼。我们没有这种身份。”玄儿断然说道,“吸血鬼这个魔性概念据说发源于斯拉夫世界的土著信仰和民间传承。那是吸取活人血而复活、流浪的亡灵。大体上是作为给人类带来灾难和死亡的存在而让人惧怕。各地有不同的叫法,最终产生了英语的Vampire这个词,吸血鬼的概念扩展到西欧……这样讲解下去就没有止境了,所以这里暂且不说。关于世界各地的吸血鬼传说,我也曾做过调查。要说文献方面的知识,我知道的要超过你一百倍。
在图书室,我曾粗略看过电影原著布拉姆·斯托克的小说。虽然我觉得写得很好,但那只不过是作家发挥旺盛的想像力而写成的娱乐小说而己,尽管它取材于历史人物。德古拉伯爵之类怪物在这个世上是不存在的,也不可能有吸血鬼栖息在世界的某处。
“说起来,‘吸血鬼’只不过是个世俗化的记号而已。通过铅字、影像之类的媒介进行加工、培育,进而被广泛共有的文化形态之一。或者是关于血和生、血和死、死和再生、光明和黑暗、神圣和恶魔等……某种倾向性的代名词。比如像‘吸血鬼性’之类的。”
我无法回答,避开对方的视线。
“我们不是吸血鬼。”玄儿再次申明,“只不过——”玄儿继续说,“只不过必须承认,流淌在根底的思想和倾向在某种程度上有类似性和亲近性。我是这么想的。无论如何,‘比起光明更爱黑暗’这个核心部分两者是共通的。这一点确定无疑……不过,我还要重复一遍。我们不是吸血鬼。作为大的倾向性,或许可以纳入同一范畴。但至少和你看的电影中登场的以及由此扩展想到的形象完全不同。希望你不要误解。”
“嗯——不过……”
“中也君!”
玄儿从椅子上站起来,离开壁炉,走到铺着黑天鹅绒床翠的带华盖的床前,扭过头。
“实际上达丽娅并不是非要喝活人的血才能生存。接受了达丽娅的血和肉的我们也一样。虽说厌恶光明,但这是程度问题。并不会因为被阳光直射就灰飞烟灭。你看我就知道了。无论在东京还是在这儿,白天并非完全不出门吧?”
我狼狈地点点头,玄儿半开玩笑地加了一句:“理想状态或许是不晒太阳。”
理想状态?——啊,我记得来这里的第一天,晚餐时好像听到过类似的话。
“尽管有‘不死之血’,但如果被杀还是会死的,并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