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回来,妈妈!
她没有感应到我在心中的叫喊,打开门,消失在西洋馆中。
……妈妈!
我浑身无力,呆若木鸡。晚霞的红色愈发鲜艳,云层膨胀开,几乎覆盖住整个天空,片刻后,鲜红刺眼的雨开始从云层中落向地面。雨……不,不是雨!那不是雨,是火焰!无数滚滚燃烧的火焰,宛如火山熔岩,向着她进入的西洋馆倾泻而下。
眨眼间,火焰点燃房子,整个建筑熊熊燃烧。晚霞下的天空不知何时失去了光亮,取而代之的是夜空的黑暗。无情的红黑色的熊熊火焰,猛烈炙烤着周围的黑暗。
——不行,不能靠近!
不知是谁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危险!快,退后!
这是聚集在火灾现场的大人们拦阻打算靠近房子的我而发出的命令。
……妈妈!
我哭喊着。
……啊,妈妈!
妈妈!妈妈!妈妈……
……对,是的!11年前的那个秋夜,我的母亲就这样成为了不归人。享年31岁。对于周围人来说,她死得实在太早,太突然。
那天的真相到底在哪儿?
从那个秋日傍晚直到深夜,在我家附近的那栋西洋馆中发生了一场大火。转天早晨,从灰烬中,发现了一具被认为是我母亲的焦尸——我觉得大家所知道的恐怕仅此而已。
空房里发生如此大火的原因无法判断。是人为纵火、自燃,抑或是事故呢?火灾原因最终不了了之,事情就这样过去。
据说她——母亲是独自冲入已经着火的房子中的。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嘴里不停说着什么……这是几个在现场目击者的证词。
火灾发生几十分钟后,我才知道。之前自己在哪里,做什么,已经记不清。惟一能确定的是自己并不在家。我想可能独自外出了,但没留下更具体的记忆。
当我赶到现场,火势已经猛烈到连赶来的消防队员都感到害怕的地步了。闻知母亲好像在里面,我惊讶、慌乱,想靠近建筑却被大人们拦住,只能站在那里哭喊。当时的状况,连训练有素的消防员都无法冲入救人。
说不定母亲是为了寻找我才跑进那栋房子的。
我私下这么认为。
同一年的那个夏末,由于弟弟的告状,我被母亲怒斥一顿。但是,在那以后我还是继续独自潜入那栋西洋馆。或许母亲发现了我的行为,所以在火灾发生的那个傍晚,她以为不在家中的我还在那栋房子里玩耍,所以……
这么想或许只是我愚蠢愿望的表现而已。
如果她不顾生命安危,真是挂念自已的孩子——不是弟弟,而是我——的话……如果真是那样?……在我暗自这样期望的贫瘠的内心深处,当然也强烈存在着截然相反的希望。因为果真如此,那就是说她是因为我才被卷入火灾而丧命的。是因为我,因为违背她的命令继续潜入那栋西洋馆的我……
……就这样——
关于她的记忆被固定于此。温柔美丽而又冷酷可怕,仿佛近在身旁又好像远在天边,……关于她的记忆以这种矛盾的形式,被包裹在无法修正的坚硬厚壳中。
今年5月的那个晚上,在白山玄儿家附近发生了火灾。当时的情形和状况让因为事故而暂时丧失记忆的我回忆起11年前的这件事。
2
在无尽的梦中,无情的大火依然熊熊燃烧。
——这可不行啊!
火焰深处响起母亲的声音。母亲被烧得面目全非,浮现在炙烤着黑暗的摇曳的火焰中。
——这可不行啊!
那声音,那张脸慢慢变成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和脸。
——多保重!
……啊,这是……
——你一定要多保重啊!
这声音,这张脸!
对,这是她的声音,她的脸;住在家乡,比我小两岁的……
去年春天,在我18岁生日的那天,我和她订了婚。两家按照老风俗交换婚约,这么早就订婚在现在的确少见。
她是我表妹,现在就读于当地的女子高中。在我去东京后,不到两星期就会写一封长信给我。当我暂时性失忆,住在玄儿家的时候,她总收不到我的回信,担心不已。
——你好吗?
这是她的声音,她的脸。
——在大学,要好好学习呀!
这是她的……不,等等!她……她叫什么来着?她的姓氏,她的名字……为什么,为什么我想不起来?是因为在梦中吗?还是我又丧失记忆?
不知为何,我忘记姓名的她的脸,这时恢复成11年前的母亲的样子。但是,当我刚想喊“妈妈”的瞬间,又变成她的样子?……无需迷惑。
是的,现在无需再深入思考,我早就意识到——自己希望能从表妹的样子、声音?……或许是她的整个人上,找到己故母亲的身影。——我早就知道,早就意识到。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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