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答我!慎太!”
“我不知道。”少年虚弱地摇摇头,转身就跑。
“等一下!”
少年就那样跑走了,右手还插在口袋里。他朝我们来时的反方向——宅子的后院——跑去。
“那孩子是谁?”我问玄儿。
“是羽取的孩子。”
“羽取?”
“不是有个佣人把茶水送到你的起居室吗?她叫羽取忍。刚才那小孩是她的儿子,叫慎太。”玄儿停顿一下,用食指戳着自己的太阳穴,“智力有点问题。”
“那孩子怎么会……”
“这个……不说了,还是先去那边看看。”玄儿看着慎太所指的枫树。我点点头,和玄儿一起走过去。少年说有人躺在那里,而我刚才也看见有人从塔上坠落,两个情况联系起来了。
穿过枝叶繁茂的枫树,我们看到了那个趴在地上的坠落者。
3
在一丛杜鹃花的前边——
一个脸朝下的身躯浮现在月光下,似乎湮没在繁茂的草丛里。
从着装、身高、头发的长度来判断,那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年轻男子。
我们跑过去,那人纹丝不动。莫非死了?还是……
玄儿单腿跪在他身边,凑过去看看。
“还有气。”
“还有救吗?”
“说不上……不错,也有脉搏。只是失去知觉了。”
“这人是谁呀?”
玄儿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挺直上身,环顾四周,然后又看看头顶上方,自言自语起来:“原来如此。恐怕是……”
就在那时,从枫树对面传来“玄儿少爷”的叫声。好像鹤子把电筒拿来了。
“鹤子,我们在这里。”玄儿站起来,回应道,“这里!快过来。”
很快,一束刺眼的光线打破了黑暗。
“玄儿少爷。”
“快照这里。”
鹤子准备了两个电筒,将其中一个递给玄儿。两人用电筒照着那个人。
“就是这个人从塔上……”
“好像是的。还活着——好像没有致命伤。”
玄儿拿着电筒,又单腿跪下。
“鹤子,帮个忙。把他翻过来。”
“好的——中也君,请帮我拿一下。”
鹤子将电筒递给我,然后和玄儿一起慢慢地将那个人翻过来。她手脚麻利,并没有太害怕。
我拿着电筒,照着那个坠落者脸部。果然是个年轻男子,和玄儿年纪相仿,25岁左右。
他双眼紧闭,脸颊和鼻头被泥巴之类的弄脏了,但并没变形,虽然有血痕,但似乎没有严重外伤。
“喂!”玄儿轻拍他的肩膀,“能听见吗?”
那人的唇边带着一丝血痕,稍微动了动。我们能听见微弱的呻吟声。
“还行。”
玄儿点点头,拿电筒照着年轻人的脸,确认一下瞳孔的反应。虽然他几乎没有什么临床经验,但总归是医学部毕业生,检查起来井井有条。
看着他,我的思绪飞回到五个月前的那一天。
五个月前,18岁的我来东京上大学不久。那天,从晌午时分开始下起的小雨冷得出奇,已经过了开花期的樱花也被雨水打蔫了,这些似乎都是很遥远的回忆。那个春天的夜晚……我说不定也是被玄儿这样检查。那天,那个时候,在那个地方,我……都是想像,我已经回想不起当时的情况。不管我如何努力,记忆中的那部分就是一片空白,让人着急。
当玄儿给那个年轻人检查的时候,鹤子迅速解开他衬衫纽扣和腰带。她的动作看上去也很熟练。
“在这里,什么也干不了。”玄儿说道,“他好像没有骨折。搬动一下也不要紧。还是把他抬到房间里。”
“好。”鹤子随即应答着。
玄儿抬头看看我:“中也,你来抬脚。”他指挥起来,“鹤子先回去,到客厅铺好被褥,再把野口医生叫来。”
“是,我马上去。”
鹤子跑开后,玄儿从年轻人背后,将双手插到他的腋窝处,抱起上半身。我把电筒塞到腰带里,伸手抱住他的两条腿。
年轻人身上的外套和他的脸一样,被弄得很脏,裤子也不例外。当我和玄儿同时抬起他的身体,缓慢移动时,发现其左手缠着手绢。在从塔上坠落下来之前,他好像就负伤了,那白手绢下渗着血迹。
“玄儿。”当我们把他抬往东馆的时候,我按捺不住,问了起来,“这人是谁呀?”
“我还想知道呢。”玄儿边走,边失望地回答着,“这是个陌生人。至少不是这个宅子里的人。”
“这么说,是从岛外来的?”
“也许吧,但不管怎么说,这家伙真走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