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私语声。
——去吧!
——去吧!不会迷路的。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很快就到了……
现在脚底还有点软,江南踉跄着走起来。左手不流血了,疼痛也好多了。脖子和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受伤了,所幸的是还不影响走路。
走了一段,他不禁想起了路过I村时,所遇到的波贺商店的店主。想到他抚摸伤疤的动作,想到他翻来覆去的忠告——“要小心!”与此同时,他耳边又响起了鹿谷门实的声音——江南君,要小心!
不用担心,我只是去看看——现在可不能这么说了。
说不定在这种地方发生事故,车毁人伤都是由“青司宅子”所带的“不祥之力”引发的。也愿意这么想。不管愿意与否,我被拖进早有布置的、无形的陷阱中。已经无路可退,已经无法逃脱,已经……
走了不足15分钟,江南看见路边竖立着一个旧牌子。
那牌子倾斜得非常厉害,斜了一半。说不定是刚才的地震造成的。斑驳的木牌上,有人用油漆方方正正地写着一段字——
自此乃浦登家私有土地,非请莫入!
此时,江南感觉到那个莫名其妙的私语又响了起来。
——去吧!
4
昨天正午前,江南睡醒了。前晚的酒精还残留在身体里,虽然没醉,但不是很舒服。
一起床,他就给住在上野毛的鹿谷门实打电话,想早点告知黑暗馆的事情,另外也想问问那究竟是不是中村青司参与建造的宅邸。但是——
录音电话里传来鹿谷的声音,和前晚一模一样。
“请说您的姓名和留言,我可以在外地查收。听到提示音后,请在30秒内说完。”
前晚江南喝醉了,没意识到,今天才发现这录音电话里夹杂着一句少用的语句,比如“在外地查收”等。最近,鹿谷门实没和自己联系,也许出远门了。
想起来了,他上次好像说今年秋天要回大分县老家。不正是现在这个季节吗?
他隔片刻又打了一次,但鹿谷依旧不在。怎么回事——他想了一会,突然想到一个人——神代舜之介。
去年夏天,因为黑猫馆事件,江南认识了这个曾是T大学建筑系教授的老人。当他是副教授的时候,曾教过在T大就读的中村青司。
神代的专业是现代建筑史,不是青司的直接教官,但据本人讲——“不知为何,和青司性格相投”。据说青司经常出入神代的研究室,还多次去神代家玩——位于横滨。青司大学毕业后,回到故乡。即便在他搬到角岛的蓝屋后,两人还保持书信往来。
正因为如此,江南觉得神代老人说不定掌握一些黑暗馆的情况,就像他知道黑猫馆一样。
江南赶紧把电话打到横滨山手的神代家,接电话的是他孙女浩世。这个女高中生很漂亮,让人联想到可爱的日本偶人,她很奇特,喜欢读鹿谷门实的作品。去年年初,当他们去神代家的时候,她还缠着要鹿谷的签名,弄得他很不好意思。至今,江南还记得当时的场景。
江南报上名后,浩世显得很高兴:“哎呀,好久不见了!你好吗?我很快就要高考了,不能看课外书,但鹿谷先生的作品还是全读完了。爷爷性子更急,都订好计划了,说等我考上大学,喊你们来家庆祝……”
她和一年前一样,还是那样无忧无虑。这让江南很羡慕:“神代教授在吗?如果可以,我想问一点事情。”
“在,在。请等一会。”
电话里传来她穿过走廊,喊爷爷的声音。过一会儿,电话里传来神代的声音,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声音也没变。
“江南君,最近忙什么呀?偶尔来玩玩呀。浩世还没男朋友。我给你提供机会,你倒不是很上心。”
“啊,这个,不……”
由于神代上了年纪,耳朵不好,所以嗓门很响。为了让他听见,江南也只能提高分贝。
“好久、不见。这次我打电话来,主要是想请教一个问题。”
“什么事?”
“是这样的……”
“哈哈哈,又是关于中村青司的?”
“您知道?”
“不知道反而好——那你想问什么呀?”
“哦,是这样的……”
江南把熊本山中那个黑暗馆的事情告诉了神代老人,他嗫嚅着,电话里传来他挠头发的声响,似乎努力回忆着什么。
“这是很久前的事情,所以我记得并非准确……熊本的黑暗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果然……”
“如果我没记错,那是中村很年轻的时候,参与建造的……对,我记得是他亲口说的。”
“怎么说?”
“说什么来着……说那个宅邸早就建好,出于某种原因,他参与了改建工作。他就是这么说的……”
除此之外,江南没有问到其他实质性的东西。江南问了许多,比如:“黑暗馆究竟是怎样一个宅邸?”“馆主是怎样一个人?”“后来,那个建筑怎么样呢?”等等,而神代老人的回答只有一句——
“很多年前听说过,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