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车子驶上了通往老宅的小路。那是条土路,路况不好,两边则是黑黢黢的森林,路灯更是一盏也没有,车子缓缓地行进在越来越浓重的暮色里。
“冰川君。”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年轻人依然不时地抽鼻涕,我趁机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刚才你在酒店的大厅里,说对这个老宅有点个人兴趣,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冰川“啊”了一声,瞥了我一眼,掏出刚才那只香烟,叼在嘴边。
“天羽辰也。”他嘴里突然冒出个人名。
“天羽……”我瞥了一眼,观察他的表情。只见他坦然自若地吸了一口烟。
“我在理工系学形态学,就是生物学的一个分支。因此才有机会听到天羽辰也博士的大名。”
“原来是这样。”
“您知道天羽博士吗?”
“只是听过名字而已。”
“他是毕业于T大学理工系的生物学者。他曾发表过好几篇见解独到的学说,那些学说预见到了最近很流行的‘新科学’。他从未得到学术界的认可,但仍有一部分人很欣赏他,认为凭他的许多尝试,完全可以获得诺贝尔奖。我就是这一部分人中的一分子。”
“我听说他曾在札幌,做过大学老师。”
“据说是H大学的副教授。后来出了些变故,就辞掉大学的工作,从学术界消失了。再后来就没有人知道他的消息了。”冰川停顿了一下,又悠悠地吸了一口烟,“当我听说那是天羽博士20年前修建的别墅,就抑制不住地想来看看。”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
正如冰川所说,大约20年前——1970年的时候,那个被称为怪才的天羽辰也修建了那个老宅。完工后,他几乎每年都要来,在别墅里度过一段夏日时光。后来,他将老宅转卖他人,几经转手,直至现在。至今,在那老宅的大厅书架上还留有许多他的藏书。
听我这么一说,冰川镜片内那细长而清秀的眼睛里透出喜色,不停地眨巴着。
“真想看看。这次的长途跋涉,总算没有白费。”
时间已过了下午5点半。当车子行驶在暮色更加浓重的森林谷地时,冰川又开口说了起来:“那个宅子是叫‘黑猫馆’吧?”
“你知道的不少嘛。”
“是裕己告诉我的。那个名称有什么由来吗?”
“就是那。”说着,我冲着前车窗,扬扬下颚。
“哎?”
“那就是黑猫馆。”
前方出现了小而白的光点。那是我临出门时,预先点亮的门灯。而且青铜大门对面,大小树丛散布的大院深处,黑色的建筑物也依稀可见了。
“好像有好多种说法。”我打着方向盘,向冰川解释起来,“有的人说那建筑的轮廓就像一个蹲着的猫;有的人说那个庭院里的一些树丛的外观酷似猫。对了!那些树丛已经好久没有被修剪了,早就面目全非了。”
“刚完工的时候,就叫‘黑猫馆’吧?”
“我也听说从一开始,刚才提到的那个天羽博士就是这么叫的。”
“天羽博士喜欢猫吗?”
“这不清楚。听说他曾养过黑猫,当然这是小道消息。”
我将面包车停在门前,然后下了车,从大门右边的便门走了进去,从里面打开门闩。黑暗中,前车灯很刺眼,我不禁将手遮在额头上,快步跑回车内。
“在那里——”车子行驶在横穿前院的红砖小道上,我冲着前方扬扬下颚,“在那屋顶的一角——东边——有个怪异的东西。现在天黑了,看不见。”
“怪异的东西?”冰川拱着背,凝视着黑暗里的老宅。
“那个东西叫风向猫。”
“是什么呀?”
“为了代替风向鸡,人们用马口铁做了个猫,放在那里。那东西也被涂得黑乎乎的。”
“哈哈,所以这个宅子……”
“是呀,也许那就是‘黑猫馆’馆名的由来吧。”
“现在黑猫馆里有猫吗?”冰川将双手垫在脑后,靠在椅子上。
“喜欢猫吗?”
我的话刚问完,他就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家里可养了三只。”
我觉得挺开心,咧开嘴笑了:“我来了以后,也领养了一只,名字叫卡罗。”
“卡罗?”
“在尼泊尔语中,就是黑色的意思。到家后,我给你看看。”
4
“哎呀!相当不错嘛。”
刚走进玄关大厅,风间裕己就嚷了起来。他扔掉行李,手扶着帽檐,环视一圈。
大厅的天花板很高,墙壁是黑色。地面则贴满了瓷砖,红白相间,黑色突出。基本上,所有房间的装潢风格都是一致的,与这里一模一样。
“我们的房间在几楼?二楼?”
“我来带路。”我领着四人,朝大厅右手内里的楼梯走去,“这边请。”
楼梯在尽头,猛地折成直角,通往二楼。东西向、宽敞的走廊两侧,各有两个黑门,那就是客人们的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