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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波女士,”鹿谷撕着面包说,“那个占卜的先生在干什么呢?他?吃晚 饭吗?”
纱世子立即愁闷起来,她抚摸一下脸说:“今天从早晨起来就没见过他。”
“没见过?是不是他在自已房里?”
“到处都找过了,哪儿也没有。我正在考虑是不是要报警。”
“哦,他已经痴呆了,会不会自已乱跑呢?”
“他很少外出不归的,昨天晚上起风雨又那么大。”
她把目光投向窗子,脸色比白天憔悴。也许身体状况欠佳吧,眼圈发黑。她 无力地眨著眼睛,继续说:“不过,过去倒是有几次一个人跑到很远的地方,整 夜没回来。所以还是等到明天晚上再说吧。”
别人交谈的时候,由季弥放下了刀和叉子,呆呆地注视屋顶的花吊灯和墙上 的挂钟。别人的对话一停,他的目光又忽然回到餐桌上。鹿谷一开口,他又放下 餐具,四处乱看。
福西发现这少年的动作有一定规律,他突然想,很可能少年的耳中把周围人 们的对话全都翻译成了“姐姐的声音”吧。
饭後,咖啡上来的时候,一言不发的由季弥,突然“啊”地叫了一声。
“这是什麽?”少年的目光注视著鹿谷的手。原来鹿谷又照例用桌上的餐巾 纸摺起东西来了。
“这是一条鱼。”说著便把摺好的东西扔到桌子上。少年探出身去仔细看著, “噢,真像!”他的声音是那么欢快。
“我姐姐过去也非常会摺东西。”
“噢,是吗?”
“不过,我头一次见到这种鱼。”
鹿谷可能是来了兴致,他伸手把旁边的提包拿过来,从里面取出几张二十公 分见方的彩色纸,这是他跑过极乐寺时走进文具店看到的一种纸。他觉得新奇, 就买了回来。
“餐巾纸太软,怎麽也摺不好。”他小声说著,又开始摺起新东西来。过了 一会儿,桌上摆出了螃蟹、贝螺、星星、盔头虫……每个都是福西以前从未见过 的复杂造型。那少年看到一个,就欢呼一阵,非常天真。福西不禁叹息。
鹿谷又摺出昨晚摺过的“沙漏”之後,稍稍想了一会儿,说道:“再摺一个 我正在研究的独创的东西。”便动起手来。花了几分钟,摺出了一个四方的箱子, 里边挂上一个长棍子,一时看不明白属于何物。
“这是什么?”福西这么一问,鹿谷倒有些不好意思,他用手搔搔头,然后 说:“我是想摺出一个带摆的钟来。”
福西心想这离成功似乎还相当远呐。不过口中却说“啊,不错。”就在此时, 自不转睛地看著 构冗 东西的由 久秩 忽然说:“都死了才好呢!”
鹿谷和福西吃惊地抬起头去看他。这时那少年粉红色的嘴唇微微颤动著,放 在桌上的双手攥起拳头。
“你刚才说什麽?”鹿谷问他。
少年似乎不想回答,把那双愤怒又悲痛的眼睛转向屋顼的中空。
“害怕孤独的姐姐,你一个人在黑暗中哭泣,你说太寂寞了。钟表实在讨厌! 那些钟表……都死了才好呢!”
“你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嘛,本来嘛!”他的拳头颤抖起来,这颤抖由手臂扩展到全身。
“由季弥少爷!”纱世子慌忙跑到由季弥身边。她向鹿谷使了个眼色,摇摇 头,又把手放在由季弥的肩上,“走,咱们回你的房间去吧,药已经准备好了。”
“啊,纱世子阿姨,我不……”
“噢,没关系,姐姐已经睡觉了,你也该睡了。”
“——嗯。”
少年稍稍点点头,站起身来。福西看著地,忽然一个遥远的片段记忆,浮现 在眼前。
就是古峨由季弥。十年前的夏天我和他见过面。那时,为了送回那个少女, 我们走进了这座宅院,当时一个男孩站在院内树下,一直盯著我们,锐利的目光 中带著敌意,好像不理解我们的行动。
那就是由季弥。
他从孩提时代就崇拜姐姐,简直把她当成了女神。那时他究竟怀着什么情绪 来看我们呢?
福西这麽想著,不觉闭上了眼睛。“你觉得怎麽样?福西君。”
他们目送纱世子带著由季弥走出大厅之後,鹿谷一下子用手揉毁了那未完成 的“加摆之钟”,然後问道。时间已快到晚上十点了,外面的风雨依然没有停止。
“你想说什么?”
“我突然想,他真的是疯子吗?”
“你是说刚才的反应吗?”福西一问,鹿谷抬起眉毛点了点头。然後说: “你是说,他实际很正常?”
“不知为什麽,我有这种感觉。”
“我看他不正常。在你摺纸以前,他好像对周围任何事情都不关心。”
“那个我也看见了。怎麽说才好呢,我只是觉得,就是疯,也不是昨晚纱世 子所说的那种疯法。”
“疯法?”
“她说,由季弥认为姐姐还活著,至少姐姐的灵魂是在自己身边,常对自已 说话。不过这只是纱世子的说明,少年的确使人有这种感觉。但是另一方面也不 能忽视,他刚才说‘姐姐过去也非常会摺东西’,如果他真的相信现在姐姐还活 著,为什麽不说‘姐姐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