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的时间是凌晨四点钟,算起来已经睡了七个多小时。但从平日过惯了懒 散的学生生活的福西来看,依然显得睡眠不足。鹿谷似乎也与福西一样没精打采。 当伊波纱世子将准备好的早午餐端到客厅里时,他们还在不停地打哈欠、揉眼睛。
“由季弥少爷已经起床了吗?”鹿谷向围着白围裙、在一旁殷勤伺候的纱世 子问道。
“没有,好像还在休息呢。”
纱世子这样回答着,抬头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钟表。此时正好是中午十二点 钟。
“吃药的时候不要说过午,睡到下午很晚的时候也是常有的事儿。”
“是吗?”
“今天您有什么安排?”
“是啊,我还是想去见一下极乐寺的马渊先生。”
鹿谷一边烤面包,一边将视线转向窗户的外边。只见庭院里无人修剪的杂草, 在暴雨不断敲打下东摇西摆。天空中乌云翻滚,不时传来隆隆的雷声,越来越呈 现出暴风雨来临的势头。
“据说,台风就要登陆了。”纱世子透过鹿谷的视线说。
“如果去极乐寺的话,乘车大约需要四十分钟。不过,这种天气最好不要勉 强。如果需要的话,不妨再住一夜。请不必客气。”
“谢谢。”鹿谷微微点头说道。
“但无论如何得先想个办法把爆裂的汽车轮胎修好。”
“把钥匙给我,我让田所去修。”
“不,下这么大的雨修车可够呛。实在不好意思。”
“您不必担心!”纱世子斩钉截铁地说。
“我去找田所。因为你们两位是贵客。再说,雇佣田所也是因为他会干这一 行。”
“是的。那么,如果可以的话,真是太感谢啦!”
“请交给我来办吧!”
别的不说,可以先让田所嘉明换个轮胎。据说,田所是五年前来到此地的, 这里的所有杂活都由他一人承担。
听到纱世子呼唤,田所来到客厅。他五十岁左右,身材矮小,有些驼背,但 肩头宽,胸部结实。然而,无论如何他毕竟属于长相丑陋的男人,那张螃蟹似的 脸上毫无表情,不知是不是故意装出来的。听了纱世子的吩咐,他十分顺从地点 了点头,默默地接过车钥匙,然后略施一礼就出去了。
“雨好像变小了。”目送田所走后,纱世子望着窗外说道。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两位参观一下骨灰堂。”
“那当然。”鹿谷立即答应,并对福西使了个眼色。
“我想亲自见识一下那首诗。”
“既然如此,那么我来为你们带路。不过,饭吃好了吗?”
“吃好了。啊,对了,您让我们喝一杯咖啡吗?平常很少起这么早,所以眼 睛还没有睁开呢。”鹿谷说着,随手用纸巾摺成一只“蝴蝶”。
下午一点前。
三个人从“新馆”的后门出来,向后院的骨灰堂走去。
雨虽说变小了,但落下的雨点依然很大。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刮多大的风。如 果风雨交加,那么借来的雨伞也就无济于事了。别看是穿越庭院这短短的路程, 也一定会淋成落汤鸡的。
“院里的树丛长得真奇怪呀!”鹿谷停下来一边望着宽敞的庭院,一边在纱 世子身后说。
无人管理的草坪里到处生长着深绿叶子的黄杨树丛。然而,这些树丛的大小 和形状各不相同。从排列的形式来看,既不是一条直线,也不是等间隔,使人感 到非常杂乱无章。由此看来,人们很难认为这个庭院具有一种和谐的美感。
福西想,这大概是因为当时庭院还没有建造好,古峨伦典就去世了,以致后 来无人再过问此事的缘故。
“这是日晷。”纱世子解释说。
“噢,是吗?”
“这边的庭院位于住宅的北侧,天气好时塔影可以延伸过来。”
“的确。那么,这些树丛是不是会起到钟盘上的数字的作用呢?”
“时的。如果从塔的上面看就会发现,树丛具有表示不同时刻的罗马数字形 状,只是不那么准确而已。”
“是啊,日晷仪的标竿必须与地轴平行才行。”
所谓标竿就是指形成影子的一根棍子,相当于日晷的“指针”。按照鹿谷的 说法,棍子一般要与地轴平行。换句话说,也就是棍子要按照当地地球唯独相等 的角度竖立。这是为了消除因季节不同而造成的误差。
鹿谷停下脚步,冒雨仰望着这座巍然耸立的石砌钟塔。
引人注目的钟盘从后庭清晰可见。被卸下两个指针的大钟表滑稽又凄凉,在 阴沉的天空衬托下,更显得无比哀伤。
“那里就是骨灰堂吗?”
鹿谷手指着说。在钟塔的正北面,坐落着一个石头结构的小型建筑物,距草 坪表示的日晷圆盘只有几公尺远。若是从塔座下面计算,大致有二、三十公尺的 距离。(参看时计馆房屋位置图)
“是的。”
纱世子换个手打伞,迈步前行。
“请!趁着雨下得还不大。”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