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鹿谷什么也没说,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纱世子涂着薄薄一层口红的嘴唇。
她继续说:“十年前,我的女儿死了。不久,丈夫也离开了人世。当时,我 也不想活了。虽然好 歹抑制住自己的冲动情绪,可是以后怎样生活下去?我感 到毫无办法。正当我不知如何是 好的时候,老主人说,你还是留在这个家吧。 他们好心地挽留了我。伦典先生就不用说了 ,还有他的女儿永远,儿子由季弥, 都对我不错。所以我接受了他们的好意,留在这个家。其后不久,老爷深爱着的 女儿——永远也死了。老爷悲痛欲绝,精神恍惚。后来,老爷的身体慢慢康复, 情绪也逐渐好转,便开始增建这边的‘新馆’。可是, 第二年的夏天,钟塔建 成后不久,老爷病重,卧床不起,没有多长时间就去世了。”
纱世子略微向上看了看,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老爷也感觉自己的日 子不长了,在病床上给我们留下了几条遗言。”
“你是说那遗言里有什么问题,是吗?” 鹿谷敏锐地插问了一句。 她稍 微点了点头。
“请往下讲。”
“因为是在这种时候,……”纱世子继续说,“老爷说,他死以后,全部财 产由当时刚满八岁的由季弥继承。在由季弥成人之前的监护人,指名是伦典的妹 妹辉美。委托我担负这个家庭的全盘管理。对于由季弥的继承问题,老爷又指示 了几个必须遵守的条件。除非遇到无法逃脱的事态绝不放弃这个家。可能的话, 一直住在这个家里。”
“所谓一直,是指一辈子吗?”
“是的。在法律上,具有多大的约束力还不清楚。对我,老爷也说了几个必 须遵守的 事项。首先是‘旧馆’的管理问题。”
“就是江南他们现在待在里面的那幢房子吗?” 纱世子点了点头,看了一 眼挂在墙上的圆形挂钟,时针指着晚上九点四十分。
“原则上,不许居住在‘旧馆’内。关闭大门,继续维持现在的状态。特别 是‘钟摆 轩’——老爷的女儿永远使用的房间,室内东西的放置要和他女儿生 前时一模一样。除了 定期进行扫除以外,不准擅自进入那间房子。放置在‘旧 馆’的钟表——那里除了陈列在 资料室的收藏品以外,正常运转着的钟表总共 有一百零八个。这些钟表都要尽可能地进行 修理、保养,让其能继续正确运 转。”
“一百零八个?” 鹿谷闭着眼睛,“这是佛教所说的烦恼数字啊。至今, 这些钟 表全部都由你管理着吗?”
“由几个已经发生了故障。大致三天一次,给发条上上弦,把指针作些调 整。”
“那也很不容易呀!”
“习惯了,那也没有什么。” 纱世子边说边用手指按一按助听器,似乎有 点疲劳似的深深地叹了口气。
“野之宫先生的事,您知道吗?”纱世子突然问道。
“不,初次听到这个名字。” “他的名字叫野之宫泰齐,是个算命先生, 老爷从年轻时起,有事就和他商量。”
“噢,算命?他怎么样啊?” “今年已是八十四岁高龄了。老爷的好意, 让他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所说的离这 儿不远的地方是指这个‘新馆’建造 之前就有的另外一栋房子。我们佣人也住在那里。老 爷吩咐在他病故之后,仍 旧请野之宫先生住在这个院里,便于照顾。”
“这么说,现在住在这大宅院的是您、由季弥以及那位算命先生,共三个人 了?”
“还要一个人,叫田所嘉明的佣人,他白天来。”
“是这样。”鹿谷一边伸胳膊,一边频频地点头。
“有几个问题以后归纳起来再请教吧。您还有要接着谈的吧。”
“遗言的内容大体上就是刚才说的这些。但是,有一个问题……” 纱世子 把手指按在肤色灰暗的脑门上,略停了片刻,接着说: “是一个无论如何也放 心不下的问题。也许是不值得特别提出的,也没有必要放在心 上的问题。但是, 这九年间随着时间的推移,连意义也弄不懂的问题,渐渐地变成了我的 心事 了。”
“那请您说说看。” 鹿谷慢吞吞地催促着。
“和遗言不是一回事。老爷遗留下来这样一首诗——” 纱世子凝视着空中, 眯起双眼,慢慢地背诵了起来。
“女神被束缚于静默的牢房中, 一九九二年八月五日被处死刑。 时间终结, 七色光芒照进圣堂, 喊声惊天动地,你们静听。 那美妙动人的临终曲调, 沉 默女神唯一的一次歌声。 那是悲伤之曲,祈祷之歌, 同那罪孽深重的野兽尸骨 一并, 奉献于我等墓前以慰我灵!”
古峨伦典在病床上,当最后恢复一点意识的时候,象说梦话似的嘴里嘟囔着: “我听见了‘沉默女神的歌声’……”
他说着,脸上浮现出难以形容的满足的微笑。这首诗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没 有来得及 问,他就咽了气。
伦典的遗骨,按照他的遗言安放在和“新馆”同时建成的骨灰堂内。纱世子 说,到了此时她才知道他在为自己准备的这首“沉默女神”的散文诗。
“骨灰堂在哪儿?”鹿谷问。
纱世子眼睛一闪把视线投向房屋的深处,回答说:“在这儿的后院。”
“其他人的遗骨也一起安放在那里吗?”
“永远、时代——去世了的夫人的遗骨都安放在各自的石棺内。”
“那首诗只是伦典的棺材上才有吗?”
“是的。”
“在老爷病倒之前,他就考虑要准备好自己的棺材?”
“是的,老爷从女儿去世以后,总说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这句话象口头禅 似的老挂 在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