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急促。
由里绘的嘴唇颤动起来。
“真恐怖!”
这恐怕是她被一尘不染地禁闭了十年的心里,第一次感到恐惧。
前院 (上午10点10分)
直径差不多有五米的巨大车轮三个相连,不停地转动着。
轰隆、轰隆、轰隆……
低重的声音,飞溅着水花的翼板。这是紧邻着房子而建造的精巧的三连水车,它的力感甚至让人想到蒸汽火车般的厚重。
将本来面目藏在白色橡胶面具后的主人——藤沼纪一来到了铺着石板的前院,从正面眺望自己住的这座风格怪异的房子的“容颜”。在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茶色的裤子、深灰色衬衫的瘦削男子,双手交叉在胸前。
“藤沼君,我总是不由自主地会这样想。”身边的男子放开交叉在胸前的手说,“这个水车,就好像是……”他打住自己的话,偷偷地窥探一直默不作声的纪一的反应。
“好像什么?”沙哑的声音从白色面具的缝隙中透出来。
“就好像,它是为了让你住的这个家——怎么说呢,抗拒时间的流逝,永远静止在这山谷中而不停地转动的。”
“哈!”轮椅的主人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你还是老样子,像个诗人。”
对于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他不由得发出了苦涩的叹息。
(到底是谁让这个诗人的生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这个男子名叫正木慎吾,是藤沼纪一的老朋友。他也是神户人,今年38岁,比纪一小3岁。他们在大学的美术研究会里是学长与学弟的关系,两人之间的交往也是从那段时间开始的。
纪一早就看出自己没有父亲那样的才能,上大学时就进了当地某私立大学的经济系。毕业后就以父亲一成的财产为资本开始做房地产生意,从此作为一个实业家走上了通往成功之路。
而正木虽然拥有异于常人的艺术才能和热情,却遵从父亲的意志就读于法学系,准备参加司法考试。但在二年级的时候,他的作品偶然被藤沼一成发现,受到了一成的热情赞扬,于是他便决定改变今后的人生方向。他不顾在大阪担任会计师的父亲的反对,中途退学改投美术学院,每天到一成的身边学习,立志走美术之路。
“真是讽刺啊!”纪一想道。
(被称做天才的幻想画家的独生子做了实业家,而一个普通的会计师的儿子却做了画家……)
当时也确实让他想了很多。
虽然自己缺乏绘画的才能,但纪一对自己欣赏作品的能力却很有自信。他确信正木将来一定能取得巨大的成就。把他和同时跟随一成学画的由里绘的父亲柴垣浩一郎相比,他们之间的差距一目了然。正木的笔以一种甚至超过老师一成的想像力的手法,自如地描绘着自己的独特世界。再进一步说,他与畅游在只有自己看得见的幻想世界中的一成不同,在他的作品中似乎有一种诉诸现实的主张。纪一在这里面看到了一个年轻的诗人。
……可是可是,那一天——12年前那个冬天发生的事情改变了正木和纪一以后的一切。
十多年一直杳无音信的正木慎吾,一天突然上门来求纪一帮忙,这是今年4月的事情。
“请不要问原因,”他说,“总之,暂时让我住在这里!”
纪一立刻明白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请求。虽然先前听说他在大阪的父母已去世,他已经无家可归,但这还是让人感到形迹可疑。纪一甚至怀疑他会不会犯了什么案子,正处于在逃之中。尽管如此,他还是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正木的请求。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今天早晨文江说,最近由里绘精神好多了。”藤沼纪一抬头看着耸立在左前方的塔说,“可能是因为你!”
“我?”正木略显惊讶的表情问道。
纪一静静地点了点头:“由里绘,她似乎很喜欢你。”
“要是这样的话,她又开始弹钢琴不是很好吗?她从五岁就开始学了,不是吗?”
“直到她父亲病倒之前,是学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弹得不错。因为有基础,教起来也比较轻松。”
“那的确是一件好事,不过……”
“藤沼,你不会是……”
“嗯?”
“你不会是心里有什么不必要的担心吧?”正木摸着鼻子下面薄薄的胡子,口中突然笑出声来,“对不起!”
“有什么事情好笑?”
“不是。你作为由里绘的丈夫,是不是对我产生了什么怀疑?”
“说什么啊!”
纪一的眼睛在面具下闪着精光,打量着朋友的脸。轮廓鲜明、相貌端正,剪短了的胡子乌黑而富有光泽,充满着朝气。但纪一还是觉得这张脸上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皮肤的颜色不好,目光也不一样了。
“没事的,藤沼君。”正木坦然地摇头说,“不用担心。因为我怎么也没办法把她看做是‘女人’。就像对于作为丈夫的你来说,她一直都不算是‘妻子’一样。”
纪一咬着干燥的嘴唇,一时说不出话来:“由里绘还是个孩子——而且或许以后也一直是。”
“以后也一直是?”
纪一把目光从朋友脸上移开:“由里绘一直都把内心封闭起来。从12年前她父亲去世,搬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