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车馆幻影 一卷全

,你都无法在他布满深深皱纹的苍白的脸上看到一丝笑容。响亮的男中音也如同他的脸色一样毫无感情,甚至有时让人感到一丝寒意。

  不过,正因为如此,他才与在今天的日本社会中几乎已经成为死语的“管家”一词相称。尊重主人,从不违背主人的意志,默默地管理着主人家的事物,并且完全不带入自己的感情——这是一种才能。他似乎生来就具有这种才能。

  “对了,老爷。”仓本保持直立的姿势说,“昨天晚上,老爷回到房间后,有一个电话打来。”

  “哦,是找我的?”

  “是的。不过对方说不需要特地叫您来接,所以我就问了他有什么事情。”

  “他怎么说?”

  “是……”仓本停顿了一下,“新村警官打来的。”

  新村,是冈山县警搜查一科的警部。去年,他负责调查在这个房子里发生的事件。

  “他说有个人今天可能要来这里拜访,”仓本淡淡地对疑惑不解的我报告说,“说是九州——大分县警的朋友的弟弟。新村警官也说他是个奇怪的人。”

  “他为什么要来?”

  “据说好像是对去年那件事感兴趣。昨天突然去新村警官那里,问了很多关于那件事的情况后,要了这边的地址,说‘明天去拜访一下吧’。新村警官说可能会给我们添麻烦,但因为是朋友的弟弟,又不能不帮忙,所以请我们原谅。”

  “哦。”我给烟斗点上火,问道,“他叫什么?”

  “说是叫岛田。”

  当然,这是个陌生的名字。我从未打算欢迎陌生的来访者。否则,谁愿意带着这样的面具隐居在这种偏僻且远离人烟的山村呢?别说见过,连名字都没听过的人,还偏偏对去年的事件感兴趣……

  “怎么办,老爷?”

  “打发他回家。”

  “明白了!”

  我和由里绘一点都不想再回忆那件事了。这一年来,我们一直拼命努力从心里抹去那个威胁着平静生活的夜晚的记忆。

  可是,即使没有这个叫岛田的来访,恐怕至少今天也必须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了。9月28日。他们——大石源造、森滋彦、三田村则之来访的这一天。

  回廊 (上午9点55分)

  我让由里绘推着从饭厅出来。

  “回房间吗?”

  我摇了摇头,说想去回廊转一圈。

  从镶有玻璃的大窗户可以看到的日本庭院式的中院,向右首方向走,我们进入了环绕塔四周的走廊。铺设的灰色地毯上摇曳着明亮的阳光。在宽敞的庭院中央闪闪发光的椭圆形水池、白色砂石的小路、散布着褪了色的花丛……

  过了窗户后,右首出现一扇黑色的门——那是有着通往地下室的楼梯的房间。

  我下意识地将目光从那扇通往令我厌恶的记忆的门上移开由——里绘也一样。

  正在这时,门从另一边打开了。轮椅上的我吓得全身都僵了。

  “啊,早上好!”

  从里面出来的是野泽朋子,一个30岁上下的女子。

  她是从去年底开始雇用的女佣。约好每周三天,早晨从镇上来晚上回去。但从昨天开始到明天的这三天里,特意请她留宿在这里。

  只见她围着围裙,手里提着洗衣筐。她在原地站住不动,微微低下头,等着我们通过。

  这是个内向、不怎么说话的女人。和住在这里一直干到去年今天的那个女佣根——岸文江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做好交代给她的事却从不多嘴,这一点倒是和仓本一样难能可贵,但我不喜欢她过分胆怯的态度。另外,她也和仓本一样,有时让人无法了解她的心中在想什么,这一点常常令我着急。比如——嗯,她对于生活在这个房子里年龄相差巨大的这一对“夫妇”到底是怎么看的?

  “对了,老爷!”这个女人少有的主动对我说。

  “嗯?”

  “是关于这里的地下室。”

  “什么事?”

  “我一直都不知道该不该说。我觉得好像有点恐怖……”

  这是可以理解的。如果知道了去年在这个地下室里发生的事情,感到恐怖也是理所当然的。

  “嗯!”

  我举起手打住了朋子结结巴巴的话。

  “那个焚烧炉已经换成了新的,也让人打扫过了。”

  “是,这个我知道。不过,还是……而且那里时常能闻到奇怪的臭味。”

  “臭味?”

  “嗯,那种,很恶心的。”

  “是心理作用吧?”

  “但是,还是,那个……”

  “好了!”

  我用略带严厉的声音说。因为我注意到,从站在身后的由里绘的口中发出了满含怯意的喘息。

  “去和仓本说。”

  “是。对不起。”

  目送仿佛逃跑般离去的朋子的身影,我回头对由里绘说:“别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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